沈琉璃看著輿圖上,那代表著大皇子府的標記,只覺得這兩個字,重于泰山。
她將這幾日來,從“攬月樓”收集到的,一些看似零散的“八卦”一一寫在了紙上。
“王爺,陸將軍。”她輕聲說道,“我這里,有幾件怪事想請教二位。”
“主公請講。”
“第一件,”沈琉璃拿起一張紙條,“兵部李侍郎的夫人,最近常在‘攬月樓’里抱怨,說她家夫君,最近半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會借口‘巡視京郊武備’而夜不歸宿。可據我所知,京郊的武備庫,并無大事發生。”
“第二件,”她又拿起另一張,“工部趙員外郎的夫人,上個月剛從江南定了一批上好的絲綢,結果運到半路,竟被一伙‘山賊’給劫了。奇怪的是,那伙山賊不要金銀,只要絲綢。”
“還有這第三件,”她的神情,變得更加凝重,“城西最大的‘福瑞’糧行,他們家的掌柜夫人,前幾日與人閑聊時,無意中說漏了嘴。說上個月,有一位神秘的客人,一口氣,用現銀從他們那里定走了三千石的軍糧。而且,不要票據,不留姓名。”
她將這三張紙條,并排放在桌上。
“一個夜不歸宿的將軍,一伙只搶絲綢的怪賊,再加上一筆數額巨大的軍糧采購。”沈琉璃看著陸風和君北玄,眼中充滿了困惑,“這三件事背后,會不會隱藏著什么聯系?”
當這些零散的信息,傳入君北玄和陸風這兩位“將軍”耳中時……
陸風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來!
他猛地沖到輿圖前,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沈琉璃剛剛提到的幾個地點!
“不對!”君北玄的聲音,也在沈琉璃的腦海中,轟然炸響,“這不是三件‘怪事’!這是一個完整的軍事行動!”
他與陸風,幾乎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答案!
“——是私兵!有人在京郊,藏了一支私兵!”
夜,三更。
乾國京城西郊,一片荒無人煙的亂葬崗。
陸風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一座新立的孤墳前。他身后,兩名同樣身著夜行衣的“狼衛”,正將最后一鏟浮土輕輕地蓋上。
墳里埋著的,是福瑞糧行那名負責向外運糧的車夫。一個時辰前,他剛剛在賭桌上,輸光了最后一個銅板,醉倒在回家的路上,然后失足墜入了冰冷的護城河。
“統領,都問清楚了。”一名狼衛上前,低聲匯報道,“他只知道,每隔三日便要拉一車糧食送到西郊三十里外,一座廢棄的舊礦場。至于礦場里有什么,他一概不知。”
“廢棄礦場……”陸風抬起頭,眺望著遠處那片連綿起伏的西山山脈。
他知道,大皇子李裕那條狐貍的尾巴,終于要被他揪住了。
接下來的兩日,陸風和他手下的狼衛,化作了黑夜中的幽靈。他們避開了京城的官道,如同野狼穿行在最崎嶇的山林之間。
他們是天生的追蹤者,君北玄的軍事技藝,早已被他們刻入了骨髓。
他們能從車轍的深淺,判斷出糧車的載重;能從路邊遺落的草料,分辨出馬匹的來源;更能從巡邏隊留下的痕跡中,推斷出對方的兵力和行進路線。
在第二天傍晚,他們在一處隱蔽的山坳里,險些與一隊正在換防的大皇子親兵迎面撞上。
在千鈞一發之際,陸風只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他和他身后的十幾名狼衛,在短短數息之間,便利用周圍的地形和陰影,與整個山林融為了一體。
那隊親兵從他們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外,大搖大擺地走過,卻自始至終都未能發現,在他們身旁的草叢與樹影中,正潛伏著十幾頭來自北境的惡狼。
直到第三日的深夜,當他們翻過最后一座山頭,一幅讓他們所有人震撼的畫卷,出現在了眼前。
只見在山谷的最深處,一座巨大的營寨,赫然矗立!
這哪里是什么“廢棄礦場”?分明就是一座戒備森嚴的軍事堡壘!
高聳的箭塔,鋒利的拒馬,來回巡邏的精銳士兵。其規模和建制,甚至比乾國的一些邊境衛所還要龐大!
而在營寨的最中央,一座巨大的熔爐,正冒著滾滾的黑煙,兵器敲打的“叮當”聲-->>,即便隔著數里依舊清晰可聞。
——他在私造兵甲!
陸風看著眼前這一幕,他知道,自己終于找到了敵人的致命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