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的辦事效率極高。
不過短短兩日,十二名從“威遠鏢局”重金聘請來的精銳鏢師,已全部悄無聲息地進駐了城郊的工坊,將那里的安防提升到了一個新的等級。
之后的幾天,乾國都城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風平浪靜。
大皇子一派,在經歷接連失敗后,也徹底銷聲匿跡,再無半點動作,仿佛真的被打怕了一般。
“攬月樓”的改造工程,在沈琉璃資金的支持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一切都顯得欣欣向榮。
然而,只有沈琉璃自己知道,這風平浪靜的湖面下,正涌動著何等洶涌的暗流。
“已經過去七天了。”這一晚,她在燈下看著那封早已寄往北境的信件底稿,在心里對君北玄說道,“那封信還是沒有半點回音,你說會不會是出了什么意外?”
“軍情傳遞,輾轉千里,中間要避過無數眼線。十日之內能有回音,便已是神速。”君北玄的語氣,倒是很平靜,“你現在要做的,是耐心等待。”
“我只是……”沈琉璃嘆了口氣,“有些不安。”
“不安,是弱者的情緒。”君北玄冷哼一聲,“一個合格的統帥,在等待戰機時,心中只應有算計,而非恐懼。”
“我不是統帥,”沈琉璃在心里,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只是個弱女子。”
就在此時,忠叔從外面行色匆匆地走了進來。
“小姐,”他壓低聲音,臉上帶著古怪的神情,“我們‘攬月樓’的工地上,出了點怪事。”
“何事?”
“最近三日,工地上總會出現一個奇怪的‘雜工’。”忠叔回憶道,“此人身材魁梧,沉默寡,每日只在固定的時辰出現,從不與人交談,只埋頭干最重的活,然后便悄然離去。工頭看他力氣大,干活利落,便也沒在意。可我們的人,卻覺得他看人的眼神,不像個雜工,倒像一頭在審視自己領地的狼。”
沈琉璃的心,猛地一跳!
“狼?”君北玄的聲音,控制不住的激動起來,“是他!一定是陸風!這個家伙,竟用這種笨辦法來暗中觀察你!”
“那我們該怎么辦?要去與他相認嗎?”沈琉璃也有些激動。
“不!”君北玄斷然否定,“他還在考驗你,他想用自己的眼睛,來判斷你到底值不值得他和我,托付性命。你若現在主動去找他,反而落了下乘。”
“那……?”
“陪他演。”君北玄的語氣里,帶上了玩味,“他不是喜歡當‘雜工’嗎?那你就給他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本王倒要看看,我這員最得力的大將,在你們女人的‘戰場’上,能有幾分本事。”
第二天,沈琉璃便以“巡視工程進度”為由,親自來到了“攬月樓”的工地。
她一眼,便在嘈雜的人群中看到了那個與眾不同的“雜工”。
他果然如忠叔所,身材魁梧如山巖,雖然穿著一身粗布短打,但那股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鐵血煞氣,卻是任何偽裝都無法掩蓋的。
他,正是陸風。
沈琉璃沒有看他,只是在工地上看似隨意地巡視著。
就在此時,攬月樓的大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囂張的叫罵聲。只見十幾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手里拎著棍棒,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獨眼龍。
“停工!都他娘的給老子停工!”刀疤臉用棍子敲著旁邊的木料,囂張地喊道,“在這朱雀大街上動土,問過我們‘猛虎堂’的兄弟了嗎?!”
顯然,這是京城里最臭名昭著的地痞,前來收取“保護費”了。
正在現場監工的忠叔,臉色一變,立刻上前拱手道:“各位好漢,有話好說……”
“誰跟你他娘的好好說!”刀疤臉一把推開忠叔,獰笑道,“讓你們管事的出來!今天,不交出一千兩銀子,你們這樓就別想再動一塊磚!”
而那個一直沉默如山巖的“雜工”陸風,在看到這群地痞出現時,那雙銳利的眼睛,不易察覺地微微一瞇。
忠叔正要再上前理論,沈琉璃卻拉住了他。
她親自上前一步,護在了忠叔面前,那雙清亮的眼-->>眸,毫無畏懼地迎上了為首地痞那兇狠的目光。
“這里是尚書府的產業,”她的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各位若有事,可去府中遞帖。在此處尋釁滋事,后果自負。”
那地痞頭子似乎沒料到她如此大膽,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臭丫頭,敢教訓起老子來了!”
他怒喝一聲,抬手便是一個粗暴的推搡!
沈琉璃驚呼一聲,腳下不穩,向后踉蹌幾步,眼看就要摔倒在地。而她倒下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是那個一直冷眼旁觀的“雜工”陸風的身邊!
陸風看著那個朝著自己“摔”過來的柔弱少女,臉上閃過了無奈的表情。
他當然看得出來,她是裝的。
這演技,浮夸,做作,破綻百出。
可偏偏,他卻不能不“接”住她。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穩穩地扶住了沈琉璃的胳膊。
“多……多謝壯士。”沈琉璃“驚魂未定”地抓著他的手臂,小臉煞白,“他們是什么人?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