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蘇振必死無疑之時,一直沉默的大皇子李裕,忽然從隊列中站了出來。
“父皇,”他對著龍椅,深深一拜,“此事,兒臣也有過錯。”
此一出,滿座皆驚。
李裕緩緩說道:“當年,北境與蠻族摩擦不斷,軍情緊急。兒臣奉父皇之命,暗中支援北境軍備,但國庫吃緊,經費不足。兒臣情急之下,便私下里,準許了時任侍郎的蘇大人,從黃河大堤的款項中,‘挪’用了一部分,用以填補北境的軍備空缺。”
“至于那高出三成的石料款,”他話鋒一轉,“并非貪墨,而是兒臣用來,安撫那些為我乾國,戰死將士的撫恤金!”
他這番話,真假難辨,卻將一樁“貪腐大案”,變成了一場為了“國家大義”而“便宜行事”的“愛國之舉”!
三皇子一派的官員,頓時都愣住了,他們沒想到,大皇子竟會用這種方式,來為蘇振脫罪!
皇帝君宏德看著自己的長子,眼中閃過復雜的光芒。
他當然知道,這不過是托詞,但他卻無法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去否認一件聽起來如此“忠君愛國”的事情。
最終,皇帝一拍龍椅,沉聲道:“糊涂!國家經費,豈能如此挪用?此乃大不敬!”
他看似龍顏大怒,最終的判決,卻高高抬起,輕輕落下。
“蘇振,用人不當,處置失當,罰俸一年,在家思過!其門生,以‘欺君罔上’之罪,打入天牢!至于太子……”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身為皇長子,行事孟浪,思慮不周,禁足東宮一月,好生反省!”
一場足以毀滅沈家的政治風暴,就這么,被大皇子化解于無形。沈從安,也因此被不痛不癢地訓斥了幾句,便安然脫身。
晚晴居內,當沈琉璃聽到這個消息時,一直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漂亮。”君北玄由衷地贊嘆道,“你這位表哥,是個人物,一出手,就抓住了最致命的要害。”
“不是他,”沈琉璃搖了搖頭,“是他手下的謀士厲害,我只是為他們提供了足夠的‘彈藥’而已。”
她知道,自己這位表哥,終于有了能與大皇子,正面抗衡的本錢。
乾國的這盤棋,活了。
這幾日,經歷大起大落的沈從安把柳氏接回府中,沈清瑤也解了禁足。
而柳氏一反常態,不僅不再作妖,反而幾次三番地派人送來補品和衣物,噓寒問暖,態度好得令人發毛。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君北玄冷冷道,“這個毒婦,一定又在憋著什么壞水。你最好小心點。”
“我知道。”沈琉璃當然知道。
她知道,柳氏的第一次發難失敗了,大皇子的第一次攻擊,也失敗了。
那么,她們的第二次,也必然會來。
而且,一定會比之前,更狠,更毒。
就在沈家剛剛喘過一口氣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好消息”,傳到了晚晴居。
在被嚴厲禁足了整整一月后,繼母柳氏竟一反常態,主動向老爺沈從安“負荊請罪”。她聲淚俱下地懺悔了自己的過錯,并懇求老爺能給她一個“冰釋前嫌”的機會。
她想在兩日后親自下廚,設下家宴,邀請全家人吃一頓“團圓飯”,以示她改過自新之誠意。
“家宴?”春桃接過帖子,滿臉狐疑,“小姐,這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啊,夫人她,怎么可能突然變得這么好?”
“她當然沒安好心。”沈琉璃接過帖子,看著上面柳氏那虛偽的字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這個毒婦,又在動歪腦筋了。”君北玄在她腦中說道,“一場政治圍剿都奈何不了你父親,她以為,一頓飯,就能算計到你?”
“王爺,你可別小看一頓飯。”的眼神,變得犀利起來,“有時候,飯局比戰場更危險,因為戰場上的刀,是明晃晃的;而飯局上的刀,是看不見的。”
“哼,在本王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無所遁形。”君北玄傲然道,“本王倒要看看,她這次,又能玩出什么新花樣。”
“那請問王爺是如何出現在這孤狼墜中的?”沈琉璃淡淡地問道。
“你……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君北玄無能狂怒。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反正她也玩不出什么新花樣。”沈琉璃眼神清澈,繼續說道,“一個人的格局,決定了她的手段,柳氏這種人,她所有的計謀,都離不開后宅婦人那點腌臜事。我猜,這次的鴻門宴,她攻擊的目標,不會是我的身外之物,而是我這個人本身。”
“你的意思是名節?”君北玄立刻反應了過來。
“沒錯。”沈琉璃將帖子,輕輕地放在了桌上,“對于一個即將出嫁的女子來說,這是她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命門,柳氏這是要做最后一搏了。”
“那你打算如何應對?”君北玄問道,“本王的建議是,將計就計,她既然為你設下了陷阱,你便-->>為她,準備好一口棺材。”
“不,將軍,你的想法,還是太直接了。”沈琉璃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只殺一個柳氏,太便宜她了,她不是請了幫手嗎?她不是覺得,有大皇子和蘇振做靠山,便可有恃無恐嗎?”
“我要做的,是讓她和她的好盟友們,整整齊齊地,掉進我為他們挖好的坑里。”
她知道,這場家宴,將是她與柳氏母女之間,最后的決戰。
此戰之后,尚書府的后院,必須,也只能有一個女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