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邊習慣把雞稱為牲口,子牲口的意思,就是還沒下過蛋的母雞。
“劉半仙說,你要把牲口和娃放在一起,你就跪在娃面前,不能抬頭看,如果聽到牲口叫了,你再去看,這時候正在吃牲口的就是咱娃未來的媳婦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不管它是野豬野狗,還是蛇蟲螞蟻,你都不能趕走了它,把它和娃一起帶回家來。”
“娃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叫衛青,青年有為呵呵,你拿個本子把這些事情寫好,讓娃十八歲生日那天夜里,去老二死的那座廟里看看,那狐妖怨念深重,恐將想方設法的來找你,要不,你忙完了,我就上來接你走?”
到這里的時候,我娘渾身一抖,然后睜開了眼睛。
原來是個夢。
但是,當我娘大汗淋漓的喘著氣時,祠堂那邊卻再次傳來我爹的聲音:“對了,明天去幫劉半仙收尸,給他埋在那座廟門口,記得在本子上寫好,讓娃長大了去把墳挖開,把劉半仙的尸骨搬到村兒墳圈子里重新埋。”
這醒目的聲音,當場給我娘嚇得渾身一抖,她朝著祠堂的方向喊了我爹一聲,接著就虛弱的昏迷了過去。
這件事給我娘嚇得不輕,以為是自己太思念我爹,精神出問題了,一開始并沒太在意,直到第二天,老李頭突然來我家,他告訴我娘,劉半仙死了,吊死在院門背后的!
劉半仙還留了遺書,說后事交給我娘來辦!
聽老李頭這么一說,我娘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之后,我娘好像就變成了啞巴,從那一刻開始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所有人都覺得劉半仙是被娘克的,嫌晦氣,不愿意伸手幫忙,是我娘背著劉半仙的尸體,去破廟門口挖坑埋的。
轉眼間過去了一年,在這一年里,每當夜深人靜時,那個女人的聲音總會準時的在門外喊我娘,一個勁的問我娘能不能同意她進屋,我娘知道這是臟東西找上門,但劉半仙也死了,我娘實在找不到收拾外面那東西的辦法,每天夜里都承受著極大的恐嚇,最后就瘋了。
我娘不會跟別人開口說話,卻非常喜歡自自語,每當夜幕降臨時,如果有人從家門口路過,他們就能聽見我娘在屋里胡亂語的聲音,燈也不開,此事還嚇著過不少小孩子。
所有人都認為她是死了孩子丈夫,經不起折磨瘋的。
盡管我娘變成了瘋子,但爹說的事,我娘一件也沒落下。
她雖然精神不太正常,但照顧肚子里的孩子卻也是沒疏忽半分,經歷了各種艱辛刻苦終于把我生了下來,并在我滿月那天,按照爹的吩咐找了兩只子牲口,背著我重新來到了青丘大山里,當初她和爹一起睡著的那個洞穴中。
當天夜里,我娘把我和兩只母雞放在洞口,她則跪在面前,埋著頭在那里胡亂語了起來。
寂靜的青丘大山,銀白的月光和漆黑恐怖的洞穴,眼里的一切都充滿著詭異,我娘卻也不怕。
半夜十二點的時候,一只母雞突然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撕心裂肺的慘叫了一聲,瞬間打破原先的死寂!
當我娘抬頭看去的時候,就看見一只小野狗正在啃著母雞的脖子,要知道我娘差不多就跪在雞的面前,在雞慘叫之前,眼前靜得連風聲都沒有,哪怕是一點風吹草動,我娘也能聽個清楚,她不知道小野狗是怎么悄無聲息出現在面前的!
多年后我看到我娘的筆記,才知道她形容的是一只白色的野狼崽子。
奇怪的是,那只白色的野狼崽不懼怕娘,也對娘沒有惡意,一邊吃著牲口,一邊對著我娘擺著身體,臉上似乎在對娘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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