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總像是沒有察覺到空氣中陡然下降的溫度,繼續說道:“只是不知道,這舊賬,是不是都清算完了?畢竟,有些人,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抹干凈的。”
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傅薄嗔捏著酒杯的指骨收緊。
就在他要開口的前一秒,葉弈墨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淺,卻在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往前站了半步,稍稍掙脫了傅薄嗔的鉗制,主動迎上趙總的打量。
“趙總說笑了。”她的語調輕柔,卻字字清晰,“傅家的賬,向來只進不出,每一筆都清清楚楚,沒什么算完算不完的說法。”
她頓了頓,端起一杯侍者托盤里的果汁,輕輕晃了晃。
“至于別人家的賬……誰欠的,自然就該誰還。您說,對嗎?”
趙總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沒想到這個一直沉默的女人,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她的話看似在附和,實則每一句都是反擊。她說“傅家的賬”,直接將自己劃入傅家的陣營;她說“誰欠的誰還”,更是把他的挑釁原封不動地頂了回去。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結成實體。
趙總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干笑了兩聲:“傅太太真是……伶牙俐齒。”
“趙總過獎了。”葉弈墨舉起果汁杯,做出一個敬酒的姿態,“我只是覺得,做人要分得清內外。自家的事關起門來怎么都好說,可要是有外人想來指手畫腳,那就不太好了。”
她說完,將杯中果汁一飲而盡,然后把空杯穩穩放回侍者的托盤。
整個過程,行云流水,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強勢。
趙總徹底說不出話來,訕訕地找了個借口,灰溜溜地走了。
一場無形的交鋒,以葉弈墨的完勝告終。
她重新站回傅薄嗔身邊,恢復了沉默。
傅薄嗔沒有立刻說話。他只是垂眸,看著身側的女人。她垂著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的情緒,仿佛剛才那個辭犀利的人不是她。
過了許久,他才湊到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開口。
“很聰明。”
他的氣息帶著酒意,灼熱而危險。
“但是,別有下一次。”
“刀,是不用開口說話的。”
他的話,像淬了毒的針,扎進她剛剛升起的一點點掌控感的泡沫里。
是啊,她忘了。
她只是刀。
一把用來清理門戶,現在又被帶來炫耀戰功的刀。
刀,只需要鋒利和順從,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她攥緊了垂在身側的手。
宴會還在繼續,觥籌交錯,人聲鼎沸。但這一切的喧囂,都與她無關。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身邊男人強大的氣場,暗衛冰冷的監視,以及胸口那塊玉佩沉甸甸的重量。
籠子,比她想象的還要大,還要堅固。
但她也發現,這籠子,或許并非全無用處。
戰斗,換了一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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