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流光撕開云層的瞬間,楚寒右臂的火紋驟然繃緊,像被無形之手攥住。那光不是隕星,也不是符陣反噬,而是劍意凝成的實體——一道由純粹雷罡雕琢出的軌跡,直貫天穹,落點正是他站立的山崖邊緣。
他沒動。
殘劍在掌心輕震,劍身火紋與體內火種同步灼燒。這不是攻擊,是標記。劍意中裹挾著某種頻率,與驚雷劍曾在他手中爆裂時的波動完全一致。對方在用雷池之力,逆向捕捉所有與那柄劍交過手的人殘留的戰意。
月璃站在半丈外,銀發被風卷起,額間月紋忽明忽暗。她沒說話,只是抬起手,掌心浮現出一塊殘缺的鏡片。鏡面無聲裂開一道細紋,隨即映出千里之外的畫面:一座懸浮于雷云中的巨殿,殿底雷池翻涌,一柄金甲身影立于池心,手中斷劍正被無數電蛇纏繞。
“他在引動劍心引脈術。”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以自身精血為引,借雷池共鳴,鎖定所有與驚雷劍產生過戰意糾纏的目標。”
楚寒盯著鏡中那柄斷劍。他記得那一戰,碎星步閃避雷暴,殘劍斬斷驚雷劍身的剎那,確實有股戰意被反震入體。當時火種自動燃燒,將那股狂暴雷意煉化。他本以為就此了結,沒想到天雷宗竟有如此手段,能把戰意殘痕當作追蹤信標。
“他們能鎖定我。”他說。
“不止是你。”月璃指尖劃過鏡面,畫面一轉,出現數道身影——荒原獵戶、落日山脈的散修、甚至一名背劍少年,皆因曾在某場比斗中觸碰過驚雷劍碎片,而被標記為“關聯目標”。懸賞令已發往中州萬法樓,條款赫然寫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心。持青銅殘劍者,皆視為同犯。”
楚寒冷笑。這是要把他逼成眾矢之的。一旦他現身,周圍所有被標記的人也會遭到圍剿,等于是用無辜者的性命逼他暴露。
他轉身走向山下小鎮。
茶樓里人聲嘈雜,幾名散修圍坐一桌,正議論紛紛。一名執法使模樣的人站在廳中,手中卷軸展開,聲音冷硬:“天雷宗令,楚寒,北境出身,持殘劍,體蘊異常戰意波動,特征為戰斗時皮膚浮現暗金火紋,雙目可現赤金火焰。凡提供確切行蹤者,賞玄晶三千;生擒押送者,賜雷紋令一枚,可入外門修行;取其心核獻上者,直接授予真傳資格。”
桌上茶杯猛地一顫,水波蕩開。
楚寒坐在角落,粗布斗笠遮面,手指在桌沿輕輕敲了兩下。這懸賞令比他預想的更狠。不僅將他列為頭號目標,還精準描述了火種燃燒時的外在特征。顯然,有人把他在藥王谷一戰的細節泄露了出去。更麻煩的是,“持殘劍者皆視為同犯”這一條,等于在全境布下天羅地網,任何使用殘破兵器的散修都可能被當成替罪羊。
“他們在逼我出手。”他低聲說。
月璃坐在對面,指尖在桌面劃出一道弧線:“但‘生要見人’意味著他們需要活口。天雷宗不會允許其他勢力輕易殺你,否則何必設‘取心核’的次級獎勵?他們要的是你活著落入他們手中。”
“所以他們會壓制其他獵殺者。”楚寒明白過來,“只要我不死,那些想拿賞的人就得留手。反而能借混亂脫身。”
“但你一個人太顯眼。”月璃抬眼,“火種一旦燃燒,氣息無法完全掩蓋。我若同行,月華與戰意共振,只會讓追蹤更準。”
兩人沉默片刻。
楚寒摘下殘劍,放在桌上。劍身火紋仍在微微跳動,像是呼吸。他抬頭:“你有辦法讓我‘假死’一次嗎?”
“不能真死,也不能假死。”月璃搖頭,“但可以讓你‘消失’。”
她取出月輪鏡,鏡面朝下,按向楚寒胸口。沒有刺痛,沒有光芒爆發,只有一股冰涼滲入皮下,像一滴水落入沙地,瞬間不見。楚寒低頭,看見自己心口處浮現出一道極淡的月牙印痕,與幼童胎記形狀相似,卻更加凝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