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半,幼兒園門口逐漸熱鬧起來。
各式各樣的豪車井然有序地停靠在路邊,穿著光鮮、打扮精致的家長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或者低頭看著手機,等待著放學鈴聲。
郁瑾站在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穿著簡單的米色風衣和平底鞋,手里只拿著一個通勤包。
她看著那些被保姆或司機小心翼翼牽出來的孩子,目光專注地搜尋著小景的身影。
這時,她注意到幼兒園圍墻旁邊,一個老人推著自行車,車把上拴著一大把五顏六色、造型可愛的氫氣球,有小兔子、小熊,還有星星和月亮。
小景前幾天在電視上看到類似的氣球,說過很漂亮。
郁瑾想著給孩子一個驚喜,便朝著賣氣球的老人走了過去。
她挑了一個亮黃色的小星星氣球,付了錢。
整個過程大概只花了兩三分鐘。
當她拿著氣球,臉上帶著一絲淺笑轉身走回幼兒園門口時,卻發現剛才還熙熙攘攘的門口,此刻已經變得冷清了許多。
大部分孩子都被接走了,只剩下零星幾個。
而那扇熟悉的、平日里準時打開的幼兒園鐵門,此刻竟然關上了!
郁瑾的心猛地一沉,笑容僵在臉上。
她快步走到門口,隔著鐵門縫隙朝里望去,操場上空蕩蕩的,已經看不到小朋友的身影。
“師傅,師傅!”她急忙叫住正準備鎖旁邊小門的保安,“還有一個孩子呢?小景,周小景,她還沒出來!”
那保安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聞停下動作,看了郁瑾一眼,臉上沒什么特別的表情,語氣帶著點例行公事的麻木。
“都接走了啊。到點放學,孩子都被家長接走了。”
“不可能。”郁瑾的聲音因為焦急而拔高,“我女兒小景還沒出來,她叫小景,向日葵班的,您看見她了嗎?一個小女孩,扎著兩個羊角辮,穿著紅色的外套。”
保安皺了皺眉,似乎對這種追問有些不耐煩:“這位家長,每天這么多孩子,我哪里認得過來誰是誰。來接孩子的也不全是父母,好多是家里保姆、司機,我對不上號很正常。到時間沒接走的,老師一般會帶孩子在門口等一會兒,現在門口沒人,那肯定就是都被接走了。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
“我沒有記錯,就是這個時候放學。”
郁瑾的心跳得又快又亂,一種冰冷的恐懼感瞬間攫住了她。
小景不見了?就在她買氣球的那短短幾分鐘里?
她不再跟保安糾纏,猛地轉身,目光焦急地掃視著周圍。
街道,車輛,行人……哪里都沒有那個穿著紅色外套的瘦小身影。
“小景!小景!”
她開始大聲呼喊女兒的名字,聲音里帶著明顯的顫抖。
她沿著幼兒園門口的街道來回奔跑,看向每一個可能的角落,詢問路邊尚未離開的家長和商鋪店員,是否看到一個獨自一人的小女孩。
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
恐慌像潮水般涌上,淹沒了她的理智。
她的臉色變得慘白,手心里全是冷汗,連那個星星氣球什么時候脫手飄走了都不知道。
各種不好的念頭不受控制地鉆進她的腦海,讓她渾身發冷。
就在她六神無主,幾乎要崩潰的時候,包里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顫抖著手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著“周津成”的名字。
她立刻接起電話,還沒等對方開口,帶著哭腔的聲音就沖口而出:“周津成,小景……小景不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隨即傳來周津成沉穩冷靜,但語速明顯加快的聲音:“你說什么。不見了,什么意思,你現在在哪兒?”
“我在幼兒園門口。”郁瑾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就是……就是去旁邊買個氣球,就一兩分鐘,回來門就關了,保安說孩子都被接走了,我問了很多人,都沒看到小景,她不見了,怎么辦……”
“站在原地,不要動。”周津成的指令清晰而果斷,“我馬上過來。保持電話暢通。”
掛了電話,郁瑾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但效果甚微。
她依舊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幼兒園門口來回踱步,眼睛不斷掃視著四周,期盼下一秒就能看到女兒的身影。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疾馳而來,精準地停在她面前。
周津成推開車門下車,他穿著西裝,顯然是直接從律所趕過來的,臉上帶著一絲匆忙,但眼神依舊鎮定。
“怎么回事?詳細說。”他走到郁瑾面前,目光快速掃過緊閉的幼兒園大門和周圍環境。
郁瑾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強壓著慌亂,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盡可能清晰地又說了一遍,包括她去買氣球,回來發現門關了,保安的話,以及她尋找未果的過程。
周津成聽完,眉頭緊鎖。
他沒有浪費時間責備或者詢問細節,而是直接走向幼兒園旁邊的一家便利店。
“你好,我是對面幼兒園孩子的家長,我的孩子放學后走失了,能不能麻煩看一下你們店門口的監控?”周津成亮出自己的律師證件,語氣沉著,帶著不容拒絕的權威。
便利店老板看他氣度不凡,又事關孩子,沒有多問,便配合地調出了門口那個攝像頭的監控錄像。
周津成和郁瑾緊緊盯著屏幕。
畫面顯示著幼兒園門口的情況。
可以看到郁瑾出現在畫面里,然后走向旁邊。
就在她離開畫面大概兩分多鐘后,幼兒園的大門打開,孩子們陸續被接走。
在人群稍微稀疏一些的時候,一個穿著紅色外套、扎著羊角辮的小小身影,獨自一人從門里走了出來,正是小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