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津成坐在角落的陰影里,自始至終沒有朝門口看一眼,更沒有開口為郁瑾說一句話。
他慢條斯理地晃動著杯中的紅酒,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態,讓人覺得他跟門口的郁記者毫無關系
甚至說,不相識。
濮竹青看著這情形,心里暗罵周津成這家伙真能裝,臉上卻堆起更熱情的笑,用力拍了拍攔門的李律師的肩膀。
“李律,給個面子,這位郁記者,跟咱們周律可是老相識了。”
“都是自己人,別搞得那么見外嘛。”
他這話聲音不小,包廂里不少人都聽到了,目光下意識地瞟向角落里的周津成。
周津成依舊沒什么反應,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將杯中最后一點酒一飲而盡。
李律師見狀,狐疑地看了看濮竹青,又偷偷瞄了一眼無動于衷的周津成。
見周津成這個最難搞的正主都沒出聲反對,他猶豫了一下,這才不情不愿地側開身子。
甕聲甕氣地說:“既然是熟人,那進來吧,不過采訪的事,還是得注意分寸。”
“謝謝,謝謝李律師。”
郁瑾連忙道謝,快步走進了包廂。
她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徑直走向李律師,重新拿出錄音筆和筆記本。
“李律師,那我們繼續剛才的問題?”
“關于您代理的那個正當防衛案,您如何看待……”
李律師剛剛坐下,拿起筷子夾了顆花生米,聞把筷子一放,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打斷她。
“哎喲,郁記者,你這人怎么這么著急呢,沒看見我們這正喝酒慶祝呢嗎?”
他指了指桌上琳瑯滿目的酒瓶和酒杯。
“規矩懂不懂?先喝酒,再談事,你這空著手進來,張嘴就要采訪,不合適吧?”
郁瑾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點頭。
“是我考慮不周。我敬您一杯。”
她拿起旁邊一個空酒杯,自己倒了一杯白酒,向李律師示意了一下,然后仰頭喝了下去。
辛辣的液體劃過喉嚨,郁瑾被嗆得輕輕咳嗽了一聲,臉頰迅速泛紅。
李律師看著她喝完,卻沒有罷休的意思。
他嘿嘿一笑,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桌子上擺著一排小玻璃杯,大概有十杯,里面都倒滿了透明的白酒。
“一杯哪夠啊?郁記者,你這誠意不足啊。”
李律師靠在椅背上,語氣帶著戲謔。
“想采訪,至少得把這一排給干了,讓大家看看你的誠意嘛。”
郁瑾看著那一排小杯子,估算了一下量,覺得雖然有點多,但應該還能承受。
她不想放棄這個采訪機會,于是深吸一口氣,端起第一杯,再次一飲而盡。
然后是第二杯,第三杯……
連著三杯高度白酒下肚,胃里像燒起來一樣,頭也開始發暈。
李律師和其他幾個看熱鬧的律師起哄道:“好,郁記者海量啊。”
李律師更是帶著不懷好意的笑容,上下打量著臉色緋紅,眼神已經開始有些迷離的郁瑾。
他調侃。
“嘖嘖,真沒看出來,郁記者一個女的,酒量這么好。”
“看來是平時練出來的吧?沒少在外面跟男人應酬喝酒啊?”
這話已經帶上了明顯的輕視和顏色意味。
周圍有幾個律師發出曖昧的低笑聲。
郁瑾酒意上頭,反應慢了半拍,一時沒完全理解李律師話里的深意,只覺得對方是在夸她酒量好。
她強忍著不適,扯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還想著繼續追問。
“李律師,您過獎了,那關于案子……”
“夠了。”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像一塊冰塊砸進喧鬧的包廂,瞬間壓過了所有的躁動。
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角落里的周津成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
他臉色陰沉得可怕,下頜線繃得緊緊的,眼神冷厲,直直射向李律師和那群起哄的人。
他面前茶幾上那個原本握在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此刻已經碎裂在地毯上,琥珀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
包廂里瞬間鴉雀無聲。
周津成邁開長腿,幾步走到郁瑾面前,她還端著酒杯,一臉茫然。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很大,不容掙脫。
“今晚就到這。”
他看也沒看包廂里的其他人,丟下這句話,拉著郁瑾就要往外走。
郁瑾被他拽得一個踉蹌,手腕上傳來的疼痛讓她清醒了幾分。
她掙扎著,語氣帶著醉后的執拗和委屈。
“你干什么,我還沒采訪呢,你放開我。”
周津成停下腳步,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深邃復雜,帶著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