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冀州西涼軍大營,眾人陷入夢鄉之際。
長安城。
皎白月色被如墨一般的烏云吞沒,因為宵禁緣故,偌大的都城在夜色中寂靜無聲。
唯有偶爾出沒得巡夜金吾的腳步聲,規律地敲打著冰冷的石板路,更添幾分肅殺。
與此同時,一道踉蹌的身影,正沿著背光的墻根,艱難地挪向一處燈火通明的府邸。
那是太傅府的方向。
身影衣衫襤褸,原本干練的勁裝早已被沿途的廝殺和逃亡磨礪得不成形狀,化作了沾滿泥污與暗紅血痂的破布。
他的左肩有一道極深的箭創,雖經簡單包扎,仍有血水不斷滲出,染紅了半邊胸膛。
臉上縱橫著風霜與刀痕,嘴唇因失血和干渴而裂開數道血口,唯有一雙眼睛,忽明忽暗的閃爍著不知何時會熄滅的火焰。
他是袁紹派往長安的使者。
‘快了,就快到了!’
使者在心中嘶吼,每一次呼吸都扯動著全身的傷口,帶來鉆心的疼痛。
‘穿過三條街,就是太傅府……’
使者因為傷重,已經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粗重的呼吸。
他們按照袁紹的密令,帶著袁紹密信趕往長安,過來尋找袁氏家族中目前最德高望重的長者,當朝三公,袁紹叔父,太傅袁隗來尋求幫助。
使者并不知道袁紹的計謀,但他們知道,只要自己當中有一個人將密信送到袁隗手中,袁紹就能反敗為勝,擊退呂布!
“咳咳!”
使者咳血,
腦海中閃過數日前在那荒僻官道上的遭遇。他們一行偽裝成商隊,本以為天衣無縫,卻不知早已落入羅網。
驟然響起的號角,如狼似虎撲來的西涼鐵騎,冰冷的箭矢穿透同伴的胸膛,鮮血染紅了黃土……
他是在親衛拼死掩護下,身中數創,才僥幸滾落山崖,靠著頑強的意志力和對使命的忠誠,一路晝伏夜出,飲露餐風,如同孤魂野鬼般,終于摸到了這長安城下。
“呂賊的騎兵…那群西涼豺狼…他們殺了所有人…只有我…只有我逃出來了……”
“只要能到達…只要能見到太傅…將主公密信送到…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終于,那熟悉的、代表著袁氏無上榮光的府邸門墻,出現在視野盡頭。那對威嚴的石獅,在朦朧的夜色下,如同沉默的守護神。
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從陰影中撲出,踉蹌著撞向那緊閉的側門。
“砰!”
一聲悶響,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門內立刻傳來一陣騷動。
有細碎的腳步聲,也有壓低的驚呼。
“誰?!何人膽敢夜闖太傅府!”
門內傳來門房驚怒交加的喝問。
“開……開門……”使者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我……乃渤海……渤海袁公……帳下……有十萬火急……軍情……面稟太傅!”
他幾乎是將身體重量都倚在了門上,才能勉強站立。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道縫。一個門房和兩名手持棍棒的家丁警惕地探出頭來。待看清門外是一個血人時,一名跟隨在后的年輕侍女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尖利的驚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