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若正要去收碗,聞抬頭,只見屠氏皮笑肉不笑:“阿寧這是要在母家扎根了?”
她指著空蕩蕩的菜盤子,“家里什么光景你也知道,你阿爹那點月脩,養家都很艱難。”
她又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且不說,你是個‘回頭人’,鄰居背后會說閑話,戳脊梁骨,到時候,你阿兄如何娶妻生子啊?哪戶正經人家敢把閨女許到咱們陸家來?”
陸伯宏一拍案幾,站起身:“阿娘!兒子如今尚無娶妻之念,再說了,若將來議親之人,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
他聲音陡然一沉,“這等狹隘婦人,不娶也罷!”
屠氏氣得渾身發抖,揚手就往他肩上捶去:“孽障!你這是要活活氣死為娘啊!”
她轉頭瞪向陸昭若,眼中幾乎噴出火來,“你非要害得陸家絕后不成?”
陸昭若垂眸繼續收拾著碗筷。
屠氏見狀更是火冒三丈,上前一把推搡她的肩膀:“別以為做點活計就能賴在母家!你這般沒臉沒皮的……”
“我何時說過要長住?”
陸昭若冷聲打斷。
屠氏頓時語塞,張著嘴說不出話來。
“今日回來,不過是想與家人團聚一宿。”
她眼眶泛紅,“畢竟……你們是我的血親。”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道:“明日我便離開,早已有了去處。”
屠氏喉頭滾動,神色略顯尷尬,卻仍嘴硬道:“反正家里也沒閑銀,你休想……”
“阿娘!”
陸伯宏再也忍受不了,怒道:“小妹歸家時就明不會久住!她打算盤下‘錦繡樓’,也未想過找你討要一個銅板!”
他氣得發抖,聲音沉痛:“您這般刻薄計較,可還有半分為人母的慈心?”
屠氏卻壓根沒聽進兒子的痛心之,只捕捉到“盤下鋪子”四字,眼睛驟然一亮,急忙扯住陸伯宏的衣袖追問:“可是吉州城里頂大的那家‘錦繡樓’?陳掌柜的續弦林氏要出讓的那個?那少說也得上千兩吧?”
說完,上下打量著陸昭若,眼中盡是驚疑:“你哪兒來這么多銀錢?”
她忽地冷笑一聲,嗓音陡然尖厲:“好啊!我說你怎有膽量狀告沈家,原來是早私藏了這許多體己!連親阿娘都瞞得死死的,真是打的好算盤!”
陸昭若垂眸不語,并未接話。
屠氏卻頓時理直氣壯起來,挺直腰板道:“你既要盤下那‘錦繡樓’,與其便宜外人,不如讓阿娘替你打點!我明日就去……”
“夠了。”
一直沉默的陸父忽然開口,聲音雖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沉肅:“阿寧的產業,讓她自己主張。你,莫插手。”
“什么叫她的產業?”
屠氏猛地拔高嗓門,幾乎尖叫起來:“女子無才便是德!她一個和離歸家的婦人懂什么經營?到頭來別賠得底朝天!既是姓陸,那產業自然是陸家的啊。”
她轉眼又堆起笑,湊近陸昭若軟聲道:“阿寧啊,你阿舅家那兩個表兄,都是識文斷字、能寫會算的……自家人總比外人強,不如就叫他們來……”
陸昭若卻倏然起身,頭也不回地朝灶房走去。
屠氏愣了一瞬,隨即尖叫道:“你這是什么態度!為娘話還未說完!你這不孝女,怎么如此冷血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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