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阿婆擼起袖子就要上前,陸昭若擋在冬柔面前,故意讓聲音發顫:“冬柔是兒媳的貼身婢女,若說她偷主屋的東西……”
突然抬眸,淚光盈盈,“莫非兒媳要偷自己的東西充公?”
灶下婆立刻接話,揚長音調:“老夫人,若無主子撐腰,借她十個膽子也不敢吶!”
這話顯而易懂……
陸昭若又用絹帕擦了擦眼角,淚水滴落在臉頰,輕輕一笑:“阿舅容稟!那丟失的是夫君當年親手送給兒媳的銅鎏銀簪,空心銀珰,那藥銀鐲子更是他當著阿舅的面所贈!這些都是夫君相贈,兒媳一直視若珍寶,怎會偷來充公?于情于理都說不通!”
張氏面色一虛,暗暗給了杏兒一記刀眼。
杏兒肩膀顫抖。
她只盡管偷,沒注意這些是主君贈送的啊。
陸昭若膝行至前,雙手交疊按在地上,額頭抵手背行大禮:“阿舅在上!冬柔若有半句虛,兒媳愿與她一同受杖二十,逐出沈家,只求阿舅徹查,莫讓夫君所贈之物蒙塵!”
逐出沈家?
那可不能!
沈青書沉吟:“此倒也不無道理……”
說完目光如刀般刮過灶下婆一家,那幾人頓時縮了縮脖子。
“官人!”
張氏急急打斷,茶盞在案幾上碰出脆響,“縱是與她無關,也是這賤婢監守自盜!”
她指著冬柔:“定是偷去填她那窮窟窿家了!不然,當初被打發了回去,如今又巴巴地回來……”
她突然拍案厲喝,“不是存了賊心是什么?來人!給這賤婢掌嘴三十,打爛她這張嘴!”
周阿婆獰笑著逼近:“老奴親自來教訓這賊骨頭……”
陸昭若將冬柔護在背后,這張氏,竟比她預想的還要陰毒下作。
周阿婆那雙布滿老繭的手猛地攥住陸昭若的衣袖,正欲將她粗暴拽開……
陸昭若卻反手一扣,鎖住她的腕子,端的依然溫柔嫻靜,眼波卻陡然轉寒:“《屬刑統·名例律》有載——‘諸斷罪皆須具引律令格式,違者笞三十’,今日既無贓證,便要動私刑?”
她其實也是緊張的。
怎么阿兄還沒有來?
沈青書手中茶盞突然傾斜,潑濕了袍角。
這媳婦竟用《刑統》將他的軍!若縱容老妻,恐落個“治家不嚴”的罪名,若退讓,又損家主威嚴……
他思忖了下,說:“此事需要再好好審查……”
突然。
門房跌跌撞撞沖進正堂,撲通跪地急報:“啟稟老爺!縣衙陸巡檢持公憑而至,率二十余名土兵押著個牙人候在門外。”
他聲音發顫,斷斷續續:“說是……說是拿了個專收贓物的牙人,起獲的首飾里……有大娘子的首飾,還有咱家的梨花白、上月的銀骨炭……那牙子全招了,畫押的供狀都……”
張氏指節一松,茶盞“哐當”墜地,脊背猛地撞在交椅背上。
沈青書端茶盞的手微微一頓,茶湯漾出盞沿,他目光如炬掃過張氏,心中雪亮,定是老妻縱容家奴盜竊。
他冷聲道:“傳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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