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眼前這位穿著深灰色中式褂子,滿頭銀發卻精神矍鑠,目光銳利的老人,微微躬身,行了一個晚輩禮,尊敬,
“陳老先生,久仰大名。
拜讀過您的《非線性泛函分析中的拓撲方法》,受益匪淺。”
陳景明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驚訝。他今晚受邀前來,更多是給主辦方面子,順便見見這位“頂流的妹妹”,本以為只是個漂亮點的年輕人,沒想到這小姑娘開口就提到了他早年一本頗為深奧,專業性極強的專著。
那本書,即便是數學系的研究生,讀起來也未必輕松。
“哦?”
陳老花白的眉毛挑了挑,真正來了興趣,饒有興致地追問,
“你看得懂那本書?”
“有些地方尚且吃力,”
阮糖回答得謙遜但坦然,沒有絲毫怯場,
“特別是關于巴拿赫空間上緊算子的不動點定理推廣那部分,覺得先生的思路極為精妙,邏輯嚴謹,但其中幾個輔助定理的推導過程,我反復演算,總覺得還有些疑問,未能完全吃透。”
陳景明眼睛驟然一亮,仿佛在沙漠中遇到了甘泉,找到了難得的知音。
他竟就這般站在人來人往,喧鬧不休的宴會廳中央,和阮糖旁若無人地討論了起來。
從拓撲學的起源談到動力系統的前沿應用,從某個經典數學猜想的現狀聊到計算數學在實際工程中的瓶頸,偶爾蹦出的幾個艱深數學術語,連自詡高學歷的阮硯秋都聽得云里霧里,只能保持微笑,假裝聽懂。
阮硯秋在一旁看著自家妹妹和陳老相談甚歡,雖然自己完全插不上話,像個局外人,卻與有榮焉,心底驕傲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笑得像個一百多斤單純快樂的孩子。
周圍不少人都注意到了這突兀而又和諧的一幕。
尤其是幾位試圖上前與陳老攀談,混個臉熟卻始終找不到機會的學術界人士和附庸風雅的名流,看向阮糖的目光更加復雜和不同了。
能和陳景明這樣的人物暢談如此之久,并且看起來是平等交流而非單方面請教,這女孩恐怕不止是阮硯秋的妹妹、長得漂亮那么簡單。
不遠處,一根巨大的羅馬柱旁,林薇薇和幾個同樣家世不錯的年輕男女站在一起。
她是費盡心機,跟著一個苦苦追求她的世家子弟混進來的。
本想借此機會拓展人脈,為自己將來進入上流社會鋪路,卻沒想到,會在這里,以這樣一種方式,再次見到阮糖。
她看著那個在學術泰斗面前依舊從容不迫的阮糖,
看著她身上那件看似簡單,實則出自某頂級高定品牌價值足以在二三線城市買下一套公寓的流蘇長裙,
看著她身邊那個光芒萬丈,卻對她呵護備至視若珍寶的頂流哥哥阮硯秋。
再想到白天在學校論壇里,自己匿名發的,那些刻意引導輿論暗示阮糖靠背景擠掉他人,質疑其學術能力的帖子,此刻可能正被眼前這活生生的現實瘋狂打臉。
一股混合著強烈嫉妒、難堪、羞辱和難以置信的怨毒情緒,如同毒蛇般噬咬著她的心臟,幾乎要將她淹沒。
憑什么?
一個不知道從哪個鄉野角落冒出來的丫頭,憑什么擁有這一切?
頂流哥哥的無限寵愛,她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高級定制,連她父親都要恭敬對待的學術泰斗的另眼相看。
憑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到了這個裝模作樣的阮糖頭上?
“薇薇,那個就是阮硯秋剛公開的妹妹?
她好像還認識陳老,看起來聊得很投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