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稚魚聽了,不禁在心里暗自腹誹,這話說得可真有意思!不能忍受分房?那昨夜是誰一聲不吭就搬到外間去睡的?難不成是自己記錯了?她滿心疑惑,抬眸看向陸曜。
“大少爺,我一直敬重您是個君子,成婚之后還能為我考慮,這份心意我很是感激。我本想著搬到西室,能讓大少爺睡得更清凈些,倒沒想到會讓您有這樣的想法。”陳稚魚語氣平和,眼中滿是真誠的困惑。
陸曜微微蹙眉,他本是想給她些空間,讓她慢慢放下對這場婚事的芥蒂,等彼此心意相通時再親密相處,可她卻直接搬了出去,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陳稚魚此時心里已經沒有太多的委屈,只是單純地疑惑。她明白陸曜或許有他的考量,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出身貧寒,雖不懂高門大戶的許多規矩,但也知道有些事得顧全大局。只是大少爺,若我留在主屋,您卻一直睡在外間,這樣總歸是不方便的,我實在不明白您為何如此堅持?”她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探究,目光坦然地望向陸曜。
陸曜瞇了眼,神色莫辨的盯著她看。
心里卻疏忽間松懈了口氣,看來自己的這招以退為進是起作用了,她這么說,便是不排斥與自己同榻而眠了。
這么一看,也不覺得她那克制冷靜的模樣惱人了,抬眸見她清凌凌的一張小臉,眼珠黑白分明,眉梢稍顯稚嫩。
年紀尚小,縱然端莊,卻也帶著小女兒家驕縱的小脾氣,叫人看著不覺蠻橫,反而可愛。
心里那點因她分房而焦躁不悅的情緒散去,看著她挺直了脊背同自己對視,那靈動的小眼神,有種說不上來的酥麻之感。
陳稚魚自覺,自己此番已經很是坦誠了。
兩人既然沒有感情,新婚之夜他已態度分明,倒不如彼此分開一些日子,后面的事,后面再說吧。
即便她有些怕陸夫人,也不可能因為陸夫人的那一句半月之期,就死皮賴臉的求他睡自己。
見他半晌沒反應,陳稚魚一時躊躇,忽見他笑,還未反應過來,人已叫他拉進懷中,聲音低啞響在耳邊:“也罷,到底是為夫做事不妥當,應當給娘子賠不是……”
說罷,不給她動作的時間,如同昨日將她從方府接回陸府一般,直愣愣地打橫抱起,連同毯子將她裹住,邊大步往外走,邊道:“娘子嬌俏,為夫當有耐心。”
陳稚魚怎么也沒想到他會來這招,一時蒙了,但一出房門,外面都是丫鬟,當著外人的面,她不好推搡拒絕,只紅著臉由得他將自己抱進了主屋。
門口的田嬤嬤和喚夏都驚呆了,田嬤嬤尤甚,她何時見過大少爺嬉笑行于色,還能如此放低身段去哄少夫人,軟的不行就軟硬兼施?
這還是她認識的大少爺嗎?
昨夜還分榻而睡,今日就將人抱回了主臥,這到底是唱的哪出啊?
甫一進主屋,他便將陳稚魚安置在床上,見她要起,只將她牢牢壓住,存了與她嬉鬧的心思。
陳稚魚趴在床鋪,身上的力道叫她起不來,這般沒有尊嚴地被壓著,只覺得有些羞恥,多少掙扎都是徒勞,掙扎的厲害了,雙膝因跪地的疼痛就發作了,瞬間讓她疼得紅了眼眶,她也沒什么動作了,趴在床上靜默著。
“娘子年紀小,耍耍脾氣沒什么,但也要聽為夫的話,新婚的夫妻,哪有分房的道理……”他一邊說著,一只手將她披散下來的發別在耳后,如此才看清她因散亂的頭發蓋住的那張臉,眼眶紅紅。
霎時,玩笑的心思散了去,神色沉了下來,也不再用天然的力道壓制她,從她身上起來,目光卻沒從她臉上挪開。
見他終于不再使蠻力,陳稚魚抿著唇,坐了起來,將狼狽披散的頭發攏到一邊,也沒看他,撐著床鋪就要下去。
陸曜沒讓她走,扣住了她的手腕,看著她線條柔美的側臉,才說:“我知道這門婚事你不情愿,我也未曾真的逼迫過你什么,眼下,只要你留下來,便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陳稚魚動了動手腕,卻發現陸曜緊扣著她的手,仿佛生怕她逃走一般。她掙了幾下,未能掙脫,索性不再掙扎,目光直直地與他對視。
平靜說道:“大少爺,我明白自己出身不高,沒有在大戶人家生活過,見識和眼界都有限。但我也是在正經人家被教導長大的,知曉禮義廉恥的含義。”她的聲音平穩,雖帶著一絲顫抖,卻沒有半分示弱。
她在心里想著,難不成要自己一邊承受他的冷落,一邊還要討好他嗎?
陸曜聽到這話,眼眸徹底沉了下去,并非是因為生氣,而是她的這番話讓他心里滿是沉重。他清楚,這門婚事在她心中或許是一種負擔。
陳稚魚深吸一口氣,再次轉動手腕,這次陸曜松開了手。她下意識地捂住被攥過的地方,神色坦然地看向陸曜:“我知道您對我的出身有所顧慮,若不是因為那些特殊的緣由,我確實也不會出現在您身邊。既然如此,今日我們不妨把話都講清楚,也好避免日后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之前她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避開矛盾就避開,可陸曜卻一次次找上門來,這般反復無常,讓她實在難以適應。有些話,即便難以啟齒,此刻也不得不說了。
陸曜靜靜地看著她,這是相識以來,她對自己說過最長的一段話。她的眼中透著冷靜,聲音雖微微發顫,但語間滿是堅定。
“我很清楚自己嫁入陸家的緣由,也有自知之明,從未有過什么非分之想,您不必為此擔憂,更不必對我避而不見。”
陸曜心更沉了,沉默下來,半晌才開口。
“你沒有圖謀,是陸家對你有圖謀。”
陳稚魚看向他。
陸曜胸膛如墜重石,她再一次的剖白更令他無話可說。
跪了大半日,肚子里空空蕩蕩,又被他這么一鬧,早已經疲倦不堪。
室內氣氛低迷,看他沉下去的情緒和臉色,陳稚魚心知兩人今日是爭論不出什么結果了,她也不敢去多想,他的這句“陸家對你有圖謀”,是想說什么?
陸曜起身,說道:
“吵歸吵,斷然沒有分房的道理,你可想過,今夜你搬離主屋的事傳到父親母親耳里,會如何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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