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鶴詔在子夜時分悄然而至,玄色官袍在夜色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默默取了香點燃,雙手舉起在靈前鄭重三拜,香火明滅間,他冷峻的面容被映照得忽明忽暗。上完香,他走到凌川身側,兩人在院角的柿子樹下低聲交談。
閻鶴詔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冷冽,“秦簡的案子,廷尉府已經著手調查,若他劉熙圖真參與其中,我必嚴辦!”
凌川頷首:“有勞閻大人!”
閻鶴詔目光掃過靈堂前跪著的幾人,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這些宵小之輩,死不足惜!”說罷,他轉身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凌川獨自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望著靈堂內搖曳的燭火出神。
秦簡只是萬千戰死的北系軍將士之一,其他人大多默默無聞,甚至連尸骨都找不到,他們的妻兒父母能否得到善待?
夜風漸起,吹得白幡獵獵作響,偶爾有前來守夜的百姓怯生生地上前打招呼,凌川都一一溫和回應。
不知不覺,東方既白。
送葬的人們陸續到來,許多鄰里鄉親自昨夜就未曾離開,此刻都默默聚集在院中。
凌川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四肢,走進靈堂,跪在那里整整一夜的秦勝夫婦早已面無人色,渾身僵硬如鐵。
“將軍,我二人都跪了一天一夜了,求求您,放我們一條生路吧!”鄭秀菊腫著雙臉,含糊不清地哀求道,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
凌川居高臨下地看著二人,目光冷峻:“那口灑滿黑狗血的棺材,我特意為你們留著的,既然你們當初準備了這份厚禮,今日就安心上路吧!”
聽聞此,二人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盡管早已料到這樣的結局,可他們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以為跪了一天一夜能換來一線生機,此刻希望破滅,秦勝渾身癱軟,鄭秀菊則發出絕望的嗚咽。
蒼蠅心領神會就要拔刀,凌川卻抬手制止:“拉出去處理,別臟了靈堂!”
蒼蠅點頭稱是,喚來幾名親兵,將雙腿失去知覺、無法起身的二人架了出去。
秦勝夫婦已經無力掙扎,只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哀嚎,聲音漸行漸遠。
圍觀的鄰里鄉親冷眼相看,無一人露出同情之色。
大家都已得知這對夫婦是如何欺凌孤兒寡母,如何勾結官府謀奪撫恤銀兩的。
靈堂中還有一人蜷縮在地,正是縣令馮濟才,不知何時,他已經昏死過去,像條死狗般癱在地上。
“將軍,這狗官如何處置?”孟釗沉聲問道。
“殺!”
凌川冷聲吐出一個字,干脆利落。
孟釗一把抓起馮濟才的腳踝,正要將其拖出。就在這時,馮濟才突然大叫起來,原來他一直在裝死。
“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啊!”馮濟才跪在地上,對著凌川連連磕頭,額頭很快就見了血,“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我把所有的銀子都給你,還有,還有我那六房小妾,都送給你”
凌川嘴角泛起一抹冰冷的笑意:“昨晚廷尉府的閻大人來過了,說已經安排了新任縣令。”
這句話,無疑是宣判了他的下場。
孟釗不再猶豫,抓著馮濟才的頭發,將他一路拖到外面的院子中,馮濟才的哀嚎聲在清晨的空氣中格外刺耳。
“嗤!”
隨著一聲利刃割破肌膚的輕響,這個助紂為虐的縣令就此殞命。
很快,幾名親兵拿著木桿和麻繩走了進來,蒼蠅來到凌川身邊,低聲道:“將軍,時辰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