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也就是人民公社,全縣城唯一的一家人民醫院內。
在病房外的走廊,十多個嬸子們蹲坐在地上,圍成一圈。
“天呢,這燒的也太慘了,左臉都燒糊吧了,你們說這么小的歲數以后可咋辦呀!”
“不是需要獾子油么?老閆,你家男人不是以前上山打獵么?還有獾子油么?”
婦人們你一我一語,沒有誰敢先說回家。
“哪還有了,我家老張自從老陸被熊瞎子舔了后,十多年不上山了,
就是這么大的縣城咋還弄到一瓶獾子油了?這都是命呀!”
閆永莉嘆了口氣,都說滿山都是寶,但這幾年氣候不好。
山里的畜生變著花樣的下山禍害糧食。
不少老炮手都因此受了傷不敢上山。
就年輕人虎超超的,還敢偷偷上山得瑟。
就算有點獾子油,都自己當寶貝似的藏起來。
要么留著以防不時之需,要么送到附近的部隊換糧食。
要知道獾子油保養槍械,比什么機油啥的強多了。
誰舍得這時候拿出來呀。
“哎,就是的,多好的黃花大閨女,對了!聽說咱村長家的兒子劉忙也在醫院呢?
好像是被人揍了,頭發都被薅成禿頭狗了,嫌丟人,都沒敢跟咱們說?
我還是下樓打水的時候看到的。”
“噓,那個畜生天天跟著二流子混,早晚都會被打死!被打了該!”
“對!不提他家,說起來就晦氣,對了,你們誰兜里帶飯票了,咱們去這醫院的食堂吃一口呀?”
年紀稍微小一點的嬸子張羅著說道。
不過,一年發的那點糧票誰舍得用在這里?
都在等王書記松口,回家對付一口就得了。
然而,就在閆永莉忍著饑餓,心里惦記著家里那幾個老爺們離開她有沒有一口熱乎飯的時候。
一股子肉香隨風飄來。
原本就忍耐著的眾人,肚子里叫的更兇了。
“老閆!你快起來,這不是你家女婿小陸么!”
聽到女婿兩字的閆永莉一個骨碌站了起來,墊著腳尖朝走廊外看去。
當看清楚來的人后。
急忙擠過人群,小跑著來到陸云箏身前。
“云箏,你來干啥?咋不在家照顧婉瑩呢?最近降溫,溫差大,她容易感冒,
再說這里受傷的是黃花大閨女,你一個男的來也不合適呀!”
閆永莉邊說,邊整理陸云箏被風開的衣領,還從兜里掏出手絹給陸云箏一個勁的擦汗。
“媽!”陸云箏看著滿頭黑白參半的岳母差點哭出了聲。
剛剛四十來歲的岳母,因為日夜操勞,看起來跟六十多歲沒什么兩樣。
熬了一夜的疲憊也讓她的眉心皺出了深深的印子。
“哎呀,叫媽干啥,就是叫我祖宗也沒用,你趕緊回家,也不用上工,
照顧好婉瑩就行,她身子骨弱,就是委屈你了。
你小家沒糧食就去家里拿哈!”
“媽!你就是我親媽,我就叫!
而且家里都挺好的,我這是來給王倩倩送獾子油,順便把你換回去,這還有我爸給你做的大餅卷肉,你拿著路上吃。”
陸云箏挽起閆永莉的手臂,將岳母拉到一邊。
“啥玩意?獾子油?你哪來的?還有什么大餅卷肉?咱家哪有。。。
陸云箏!你上山了!不是告訴你不要上山么!你忘了你爸死前咋囑咐你的!”
在岳母心中,沒有什么比孩子的安全更重要,也沒有什么比給朋友作出的承諾更值得堅守。
“媽!我和張強一起去的,你放心吧,我安全得很,張強也跟著來了,在外面上廁所呢。”
人民醫院是個破舊的小二樓,破舊到就連廁所都是那種旱廁。
就連樓梯都是外掛樓梯。
典型的老毛子老工業風格。
“你!哎!等我回去在說你,這獾子油可是好東西,別讓人看見,等一會王書記出來你偷偷給他哈。”
閆永莉聽到自家健壯的傻兒子跟著一起去的,這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