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衛隊的巡查,持續到傍晚時分,才逐漸散去。
隨著夜幕降臨,城衛隊成員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居民區,一起帶走的,是流民們心里那一絲微乎其微的安全感。
居民區再次恢復了以往的寂靜,家家都縮在簡陋的土屋中,連微弱的燈火都不敢點。
黑暗中,偶爾響起金屬摩擦的刺耳聲,打破了夜的沉寂,或是從哪個角落突然爆發的激烈廝打聲。
老徐一家圍坐在破舊的矮桌前,聽到外面說納簦颶h不自覺的往徐煜身邊靠了靠。
這些音律,對于流民們而,早已司空見慣,但是,除了早已麻木之人,大部分人還是無法做到習以為常。
他們所能做的,就是將自己土屋的大門用結實的木頭緊緊頂住,盡量不去理會外面的喧囂。
桌上晚飯依舊簡陋,每人僅僅是半碗野菜糊糊和一碗薄米粥,與昨日不同的是,徐強面前又多了二指寬厚,白花花的肉片。
或許一家人心知肚明,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飯桌上的氣氛很壓抑。
徐母早早的讓徐玥去睡覺了,幾人聚在一間土屋里,低聲商議著明天的對策。
“實在不行,也只能先躲一躲。”
徐母低聲道。
話音落下,卻換來一陣沉默。
躲?
往哪躲?
離開居民區,早已沒有安身之地,流民潮涌,處處都是掙扎求生的人群。
至于換個居民區域,他們不是沒想過,但是,在這種地方,想要換個歇息之地談何容易?
且不說,新安家需要耗費多少精力,在夜間失去了土屋的庇護,僅靠窩棚,恐怕連一夜安穩都成了奢望。
更何況,疤哥以此謀生,早就見慣了這種手段,想要悄無聲息地轉移,幾乎不可能。
“想帶走小煜和小玥是不可能的,明日我留下來。”
大伯徐忠河沉吟許久,沉悶的開口道。
“大哥,他們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徐父搖了搖頭,打斷了他的話。
留下來又能如何?
以疤哥他們的性子,絕不會善罷甘休。
交不出錢,還試圖反抗,只怕到頭來連性命都難保。
“總不能坐以待斃。”
大伯的語氣雖沉穩,但眉宇間透出的無奈和壓抑卻掩飾不住。
他年輕的時候,可不怕這些地痞流氓,大不了一換一。
只不過,隨著年紀增長,氣血衰退,還有了牽絆,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徐煜坐在土屋前,眼睛不時的瞄向外面濃重的夜色,精神力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般悄然鋪開,籠罩著附近十余米的范圍。
今日并未見到那個總是借助城衛隊狐假虎威的身影,他知道,今晚注定無法安寧。
果不其然,夜色下,幾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逼近,清晰的撞入徐煜的感知范圍,目標明確,正是朝著老徐家而來。
“爹,娘,我出去一趟。”
徐煜聲音平靜,起身取開架在門后的木頭。
“這么晚了,外面不太平。”
徐母擔憂的從土屋里探出腦袋。
“就在門口,不礙事。”
徐煜沒等徐母再說什么,便推開門出去,身形迅速融入門外的黑暗中。
“疤哥,今天劉哥他們那陣勢,可真夠嚇人的,該不會真出啥大事了吧?”
“怕什么,有疤哥在,天塌不下來。”
“就是,你沒看見劉隊昨晚請疤哥去見大人物了嗎?”
隔著老遠,徐煜就聽到了幾人的交談聲。
不過,疤哥一直沒有開口,通過精神力感知,他發現后者神色陰沉,也不知是不是被他精神力干擾的后遺癥,他顯得有些虛弱。
“等會都給老子利索點,壓著人就走,瑪德,老子睡了一天,頭還有點昏沉。”
疤哥聲音兇狠,沉喝道。
“啪!”
就在幾人快要靠近老徐家土屋時,一道細響從旁邊小巷中傳來。
“誰?!”
一個跟班沉喝一聲,罵罵咧咧的走了過去。
疤哥幾人相視一眼,跟在后面。
敢在這片土地上的夜間行走,可不能光靠一股子狠勁,警惕也是必不可少的。
否則,他們招惹了那么多人,早就被人陰了。
小巷里卻空無一人,一堆柴火不知道是不是沒疊穩,倒在地上,幾人對視一眼,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
“疤哥。”
就在幾人要離開時,一道平靜的聲音突然響起。
疤哥渾身一個激靈,如同見鬼了一樣抬頭望去。
在旁邊一座矮墻上,一道黑影靜靜地站著,如同鬼魅一樣。
“呸,小賤民!”
借著月色看清少年的臉時,疤哥神色一沉。
身后的四個跟班不用他招呼,已經圍了上去。
“看來老子的藥真好用啊,不過,你敢在老子面前裝神弄鬼,就算湊夠了錢,老子也要打斷你雙腿!”
疤哥唾了一口,一臉兇狠。
換成其他少年見他這般模樣,恐怕早就被嚇破膽了。
而徐煜只是靜靜的站在矮墻上,神色平靜。
“那債務,就這樣算了吧。”
徐煜聲音平淡,沒有絲毫波瀾。
疤哥敏銳的察覺到這小子有些不對勁,平靜得不像是一般流民面對他們這種狠人該有的反應。
他瞇起眼睛,冷哼一聲:“小兔崽子,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敢跟老子談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