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邊走邊說嘛。”
謝懷禮踩著小碎步,跟在謝從謹旁邊,“小時候,我做過一些混賬事,很對不起你和你娘,那個時候年級小不懂事,現在想想自己都臉紅,我跟你道個歉。你既然已經回府了,以后咱們親兄弟好好相處。”
謝懷禮倒是豁達,謝從謹不知他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他不在乎,他也根本不需要他什么道歉。
見謝從謹不理人,謝懷禮忙道:“我是真心的,咱們倆到底是一個親爹。我可不是看你現在有本事想沾你的光才說這些的。我只是覺得一家子親兄弟,兄友弟恭的最好不過了,大不了以后我這做弟弟多讓著你。”
謝從謹聽到此處,終于是給了謝懷禮一個眼神,他唇角微勾,目光中融著冷冷的雪色,“什么都能讓?”
謝懷禮拍著胸脯說:“你若是看上我什么的東西了,盡管開口,我絕無二話。親兄弟之間,我的就是你的。”
“好啊。”謝從謹低笑一聲,“那我先謝謝你了。”
……
謝從謹自回京后,還沒有去看過太子,那日在宮里匆匆一別,謝從謹把怨氣寫在了臉上。
幾日后,太子還是找上了他,請他過去。
謝從謹去了太子府,進屋時,楚惟坐在書案前翻開書卷。
“殿下。”
謝從謹站定,拱了拱手。
楚惟抬起眼,先端起手邊的參湯喝了一口,沉默片刻后才開口:“那日在御書房,你為何不告訴父皇,死傷那么多,是因為軍糧晚了?”
謝從謹面色平靜:“若是說了,圣上必定責罰殿下。”
楚惟苦笑一聲,“我寧愿父皇責罰,或許你看了心里也好受些。”
謝從謹看向他,微微蹙起了眉,“殿下覺得你不好過,我心里會好受?”
楚惟眉眼間籠著愁緒,“可你還是心里是怨我的。”
如何能不怨?那么多將士死在他眼前,可是原本不會死那么多人的。
楚惟管著軍糧押運,謝從謹想過軍糧是路上出了問題,也沒想到是楚惟就沒有給他撥軍糧。
“事有輕重緩急,饑民無數,等著吃飯活命,糧倉空虛,我只能先拿軍糧去賑災。你心中有怨我理解,但誤了軍糧的押送,也實非我所愿。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會這么安排。”
謝從謹深吸了一口氣,“殿下心系民生,賑災撥糧當然沒有錯,但是我眼睜睜看著自己手底下的將士白白喪命,心中實在難平。戰場上一旦開戰,只能一鼓作氣,軍糧供應不上,就等于自絕生路。殿下難道不明白?”
楚惟面色沉郁,垂下眼睛說:“新朝初立,國庫空虛,本就不是大動干戈的時候……”
謝從謹冷了臉,“難道殿下也以為,我是急于立功,才要繼續攻打?”
楚惟語氣微沉:“我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那殿下口中的輕重緩急是怎么分出來的?”謝從謹直視著楚惟,聲音發緊,“饑民受的是天災,可是那些將士們遭的是人禍,他們本不該死。”
楚惟聽見那“人禍”二字,猛地站起身子,卻說不出話來。
他眉頭緊皺地看著謝從謹,看了許久,艱難地說出二字:“送客。”
謝從謹自覺話說重了,可又無力再解釋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楚惟一眼,沉默地跟著侍從離開了。
房門合上,楚惟按著胸口,表情痛苦地咳嗽起來,手心的帕子上,洇開一片血跡。
侍從大驚,驚呼傳太醫。自那日后,太子的病一下子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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