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回到家，看到女兒小小的身影此刻正抱著一個舊布偶，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窗外，在等著他，像一只受驚后需要小心呵護的幼鳥。

他把掛在墻上的電視打開。

讓欣欣看電視。

然后他走進了廚房。

秦峰深吸一口氣，挽起袖子。

他笨拙地拿出西紅柿，學著別人的樣子想要在頂上劃個十字，結果菜刀差點切到手指，番茄也滾落到了案板邊緣。

他心里一陣煩躁，又猛地壓下去——不能慌，給欣欣看的。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電視屏幕偶爾變換畫面的微光。

秦峰回頭望了一眼，欣欣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只是頭微微歪了歪，似乎在聽廚房的動靜。

“欣欣乖，爸爸給你做西紅柿炒雞蛋，好不好？你以前最愛吃的。”他盡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欣欣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嗯”了一聲，小腦袋點了點。

秦峰的心稍微放下一些。他重新拿起西紅柿，這次小心翼翼，總算在頂端劃好了十字。

然后燒開水，把西紅柿放進去燙。去皮的時候，他笨手笨腳，番茄皮被撕得七零八落，果肉也浪費了不少。

打雞蛋，他倒是記得要加點鹽。“哐當”一聲，雞蛋殼掉進了碗里，他趕緊手忙腳亂地去撈。攪拌蛋液的動作也顯得生疏，濺得到處都是。

熱鍋，倒油。油熱了，他心里一緊，把蛋液“嘩啦”一下倒進去。

“滋啦——”一聲巨響，嚇得他后退了一步，欣欣也在客廳里輕輕抖了一下，朝廚房望過來。

“沒事沒事，欣欣別怕，爸爸在炒蛋呢。”秦峰強作鎮定地安撫著，手里拿著鍋鏟胡亂地翻炒。

雞蛋很快凝結，但邊緣有些焦黑，形狀更是談不上好看。他趕緊盛出來。

接著炒西紅柿。他學著別人的樣子，用鏟子把西紅柿壓碎，加糖，加鹽。

湯汁慢慢出來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彌漫開來，這熟悉的味道讓秦峰的鼻子微微一酸。

欣欣則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后面，吵著要吃“媽媽牌”西紅柿炒雞蛋。

最后把炒好的雞蛋倒回鍋里，和西紅柿湯汁一起翻炒均勻。大功告成。

他把這盤賣相實在算不上好的西紅柿炒雞蛋端到餐桌上，又簡單地炒了個青菜——同樣有些過火。

“欣欣，吃飯了。”秦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和期待。

欣欣抱著布偶，慢慢走到餐桌旁，爬上椅子。她看著盤子里那盤焦黑邊緣的雞蛋和有些糊掉的西紅柿，又看了看爸爸額頭滲出的細密汗珠和略顯狼狽的樣子，小聲說：“爸爸，這是西紅柿炒雞蛋嗎？”

“是……是啊，欣欣快嘗嘗，看好不好吃。”秦峰有些心虛地給女兒舀了一勺，拌在米飯里。

欣欣拿著小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著。秦峰緊張地看著她，心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過了一會兒，欣欣抬起頭，小臉上沒有什么表情，但眼睛亮了亮，輕聲說：“爸爸，好吃。”

秦峰緊繃的神經瞬間松弛下來，一股暖流涌遍全身，眼眶也跟著熱了。

他別過頭，假裝去盛飯，用手背悄悄抹了一下眼角。

“好吃就多吃點，爸爸以后天天給你做。”他哽咽著說。

“嗯！”欣欣用力地點點頭，又低頭扒拉著碗里的飯，小小的嘴巴塞得滿滿的，吃得格外香。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廚房里的燈光暖暖地照著父女倆。

雖然秦峰做的菜味道或許不如別人，但這一刻，這盤樸素的西紅柿炒雞蛋，卻包含了一個父親對女兒最深沉、最笨拙的愛，也標志著他們父女倆相依為命的新生活，在裊裊的炊煙和飯菜的香氣中，悄然開始了。

秦峰看著女兒認真吃飯的樣子，心里暗暗發誓，以后一定要學會做更多欣欣愛吃的菜，把她好好地照顧長大。

這時突然欣欣開口道，“爸爸，我想媽媽了，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