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東南,黃龍島。
暴雨傾盆,連下七日不曾停歇。
海水倒灌良田盡成汪洋,屋舍傾頹島民哀鴻遍野。
“龍!
金龍升天了!”
暴雨如注中,有漁民指著烏云密布的天空聲嘶力竭地呼喊,眼中充滿了狂熱與恐懼。
雨勢漸歇,一名身著玄色道袍、面容陰鷙的道士出現在殘破的村落間。
他站在高處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蠱惑力。
“吾乃天龍轉世應運而生!
朝廷無道,故天降災厄懲戒爾等!
唯有隨我而起,滌蕩污濁方能重獲新生!”
絕望的島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數日之間數萬叛軍聚集在這金龍轉世的麾下,黃龍島烽煙驟起。
急報傳入金陵,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陛下!
黃龍島妖道惑眾,聚眾數萬其勢洶洶,請即刻發兵征剿!”
兵部尚書出列奏道,語氣急切。
年幼的武安帝將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陸丞:“太傅,此事您如何看待?”
陸丞沉吟片刻,緩步出列:“陛下,黃龍島地處要沖,民風素來悍勇。
此次叛亂,雖看似起于妖然其根源。
或在于天災之后民生凋敝,官府賑濟不力。
若一味征剿恐非上策。
然叛軍已成氣候亦不可縱容。
臣請旨,親率水師前往,先平叛亂再查根源,安撫民心。”
武安帝點了點頭:“便依太傅所。
望太傅早日平定禍亂查明原委。”
“臣領旨。”
陸丞率兩萬精銳水師,戰船百艘,劈波斬浪直抵黃龍島。
然而,戰事的進展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號稱數萬的叛軍,在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官軍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他們缺乏統一指揮裝備簡陋,士氣更是低落。
往往官軍一陣箭雨,幾次沖鋒便潰不成軍。
不到半月,所謂的金龍轉世大軍便已煙消云散,骨干或死或降。
“王爺,叛軍主力已潰。
然其首領那個自稱金龍轉世的道士宋秋,趁亂逃脫了。”
副將劉滾一身戎裝,向陸丞稟報。
陸丞站在殘破的島岸上,望著滿目瘡痍。
眉頭微蹙。“仔細搜捕,勿要放過首惡。
同時開倉放糧,安撫幸存島民助其重建家園。”
“末將明白。”
陸丞行走在廢墟之間,所見皆是面黃肌瘦、眼神麻木的百姓。
他攔住一位須發花白的老農,溫問道:“老丈,朝廷雖有賑濟然此次叛亂,終究使得島上百業凋零。
爾等為何要追隨那妖道行此險路?”
老農惶恐地跪下,囁嚅道:“大人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啊,暴雨毀了莊稼,官府的救濟糧遲遲不到,那道士說跟著他有飯吃。”
陸丞扶起老農,心中了然。
天災人禍,才是動亂的根本。
就在陸丞以為黃龍島之事已近尾聲。
準備班師回朝之際,緊急軍報再次傳來,逃竄的叛首宋秋。
竟在鄰島短時間內又聚集起近萬亡命之徒,并公然打出旗號,要與官軍決一死戰!
“不自量力!”劉滾怒道,“王爺,末將請命率一支偏師,定將此獠擒來!”
陸丞卻覺得此事透著蹊蹺。
宋秋剛剛經歷大敗,如何能如此快重振旗鼓?
又為何要以卵擊石?
“不必。本王親自去會他。”
兩軍在一片開闊的海灘相遇。
宋秋麾下的叛軍,依舊如同上次一般,亂糟糟的沖鋒,毫無陣型可。
官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其徹底擊潰。
混戰中劉滾親自帶人突入中軍,將試圖趁亂再次逃脫的宋秋生擒活捉。
押解回營卸去甲胄,露出了一張年輕卻布滿風霜與戾氣的臉。
“宋秋?”
陸丞看著這名屢次掀起風浪的叛首,沉聲問道,“你煽動叛亂,累及無辜如今還有何話說?”
宋秋抬起頭眼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近乎瘋狂的恨意與譏誚:
“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只恨未能殺盡這黃龍島忘恩負義之徒!”
“忘恩負義?”
陸丞捕捉到他話中的恨意并非指向朝廷,而是指向黃龍島的百姓,“你與黃龍島百姓,有何仇怨?”
宋秋死死盯著陸丞,忽然發出一陣凄厲的笑聲:“仇怨?
哈哈哈,陸丞相,您可還記得八年前,這黃龍島上的太守宋無病!”
宋無病?陸丞腦海中迅速閃過一個名字。
那是八年前的一樁舊案,時任黃龍島太守的宋無病被彈劾貪墨賑災糧款。
革職查辦貶為庶民,后據說病逝于黃龍島。
“宋無病……是你何人?”
“正是家父!”
宋秋眼中迸發出刻骨的仇恨,“我父宋無病,在黃龍島為官十載兢兢業業,愛民如子!
那年臺風過境他變賣家產,甚至向我母族借貸,購買糧食賑濟災民!
可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