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丞道,“臣已安排人手北上尋找雪蓮。
在此期間請陛下移駕回宮。
太后可暫安置于觀中靜養,由三虛道長悉心照料。
陛下回京穩定人心方是重中之重。”
周恒此刻對陸丞聽計從,點頭應允:“好,都依愛卿。”
就在陸丞與周恒準備啟程回京時,一名內侍慌張來報:“陛下,陸大人,不好了。
趙虔公公他他在房中自盡了。”
周恒一驚:“什么?”
陸丞眉頭緊鎖:“何時的事?”
“就在剛才,送早飯的童子發現的懸梁自盡,還還留了一封血書。”
血書被呈上,上面只有寥寥數字:“陛下,老奴先行一步,于九泉之下繼續侍奉太后娘娘。
只恨未能見娘娘鳳體安康。”
周恒看著血書手微微顫抖,嘆了口氣:“他倒是個忠心的,只是用錯了方式。厚葬了吧。”
陸丞卻盯著那血書,眼神銳利。
趙虔的死太過突兀。
是畏罪自殺?
還是被人滅口?
他想起昨日趙虔被剝奪隨侍權力時,那怨毒而不甘的眼神。這封看似表忠心的血書,背后是否隱藏著其他信息?
鮫珠之毒從何而來?
趙虔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感覺太后中毒之事,似乎并不簡單。
但眼下首要之事是護送皇帝回京穩定朝局。
趙蹊之死只能暫時壓下。
回京的路上氣氛凝重。
周恒坐在御輦中沉默寡,時常望著窗外發呆。
陸丞騎馬護衛在側,偶爾進開導君王。
“陛下,可知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
周恒喃喃重復:“民為重。”
“不錯,”
陸丞道,“君王之權源于天命更源于民心。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若為君者只念一己之私罔顧百姓輕視臣工,則民心離散社稷傾頹便在眼前。
昨日之事陛下當引以為戒。”
周恒低下頭:“朕明白了,朕以往只覺這天下是朕的,母后是朕最親之人,為了母后,犧牲臣子似乎理所當然。
如今想來真是大錯特錯。
每一位臣子身后都是一個家庭,都是朕的子民。
朕若濫殺與暴君何異?”
“陛下能悟到此節實乃賢明。”
陸丞欣慰道,“為君者當有包容天下之胸懷,明辨是非之智慧,克制私欲之毅力。
如此方能統御萬方國祚綿長。”
隊伍行至京郊,以李罡為首的文武百官早已得到消息,出城十里相迎。
見到皇帝御駕眾人山呼萬歲。
但目光中都帶著探究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周恒下了御輦,看著黑壓壓跪倒一片的臣子,想起昨日在終南山的種種,臉上火辣辣的。
他深吸一口氣,上前幾步親手扶起跪在前面的李罡和老御史。
“眾卿平身。”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朕昨日一時昏聵,聽信妄險些鑄成大錯,辜負了列位臣工辜負了天下百姓。
朕在此向諸位愛卿賠罪。”
說著他竟對著眾臣,微微躬身。
群臣嘩然慌忙再次跪倒:“臣等不敢。
陛下折煞臣等了。”
李罡激動道:“陛下能知錯改之乃英主所為。
臣等必竭盡全力輔佐陛下。”
老御史也老淚縱橫:“陛下有此胸懷,我大周中興有望。”
陸丞在一旁看著心中稍安。
經此一劫,小皇帝若能真正成長,這代價或許值得。
回到宮中周恒仿佛變了一個人,不再像以往那樣耽于享樂。
或是輕易被太后及其外戚影響。
他開始主動召見大臣詢問政事,尤其倚重陸丞和李罡。
然而,關于太后病重、皇帝欲殺陸丞的傳聞,還是在京城悄悄流傳開來。
雖未掀起巨大波瀾,卻也在暗處滋生著不安定的因素。
數日后終南山傳來消息,太后昭月再次病危。
三虛道長以金針續命恐也支撐不了幾日了。
同時,北上的死士隊伍也派回一人送信。
他們已抵達極北,正在全力搜尋冰魄雪蓮但希望渺茫。
周恒聞訊,沉默良久,對陸丞道:“陸愛卿,朕想再去終南山送母后最后一程。”
陸丞看著皇帝眼中深藏的悲傷與堅定,點了點頭:“臣,陪陛下同去。”
這一次,沒有隱秘的旨意。
沒有埋伏的刀兵,只有皇帝重臣以及一支肅穆的儀仗。
周恒與陸丞再次抵達終南山清虛觀時,氣氛與上次截然不同。
觀門緊閉,僅有幾個面色肅穆的小道童引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緊張。
三虛道長在靜室外迎候,神色悲憫:“陛下,陸大人,太后娘娘已是彌留之際,請隨貧道來。”
周恒眼圈一紅快步走入靜室。
陸丞緊隨其后,目光敏銳地掃過四周,心中隱覺不對,太安靜了,護衛似乎也換了一批生面孔。
太后昭月躺在榻上,面色灰敗氣若游絲。
周恒撲到榻前,哽咽呼喚:“母后。
母后,恒兒來了。”
太后緩緩睜開眼,眼神卻異常清明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解脫。
她握住周恒的手,聲音微弱卻清晰:“恒兒,你來了,母后對不住你。”
周恒淚如雨下:“母后別這么說,是恒兒沒用,救不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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