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烈沉默良久,似在思考她話的真假。
他眼里依舊陰冷,但若仔細觀察,卻能看出其中遲疑。
沈昭看著他眼睛,坦坦蕩蕩地繼續說道:“其實,從剛才離開走廊起,我就在琢磨怎么和你斷掉那條約定。”
周烈扯唇冷笑,“就因為見了周淮序?”
“嗯。”
說謊不是沈昭的強項,反正藏也藏不住,她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認。
“我的出發點的確是不想傷害到他,但也只是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是如果我跟你之間要有長久的合作,互相試探和猜疑,只會搞砸這段關系。你對我沒有信任,我怎么給你辦事?”
“而且,你的對手,不僅僅是周淮序一個人,華清內部,別的競爭公司,以后都是你要考慮的因素。再說,你現在這樣,就是想對付周淮序,跟蚍蜉撼樹有什么區別。”
最后一句,沈昭帶了幾分無奈的調侃里。
不僅沒有嘲諷意味,甚至讓周烈聽出,她是真心和他站在同一陣線的意味。
b市和煦的日光落下,穿過樹葉,陰影和光線交錯,照映在她漂亮澄澈的眸子里。
動人燦爛。
周烈看了她良久,久到差點忘記他和她是出來談正事的。
到最后,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竟然已經不自覺點了點頭。
見他同意,沈昭挑眉道:“說定了,那就先進去玩吧。”
周烈:“不擬個協議?簽字畫押?”
沈昭擺擺手,“我對你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周烈無語凝噎。
這話說的,怎么倒像她才是老板了。
他遲遲回憶她剛才的話,忽而想到什么,唇角勾了下,似嘲弄地說:
“你倒是挺迷之自信,就這么肯定,周淮序還在意你?”
他低眼,瞥見她在提及周淮序的一瞬,眼底的失落。
又變本加厲地說道:“別忘了,你自己才是傷他最深的人。他這樣驕傲的人,當初被你決絕丟下,你覺得,他會是什么心情?”
沈昭垂著眸,纖長濃密的的睫毛遮住眼瞼,周烈看不見她表情。
卻能感受到,驟然而起的,濃烈的悲傷。
心頭那股煩躁再度涌上,周烈突然發現,自己最厭惡的,就是在沈昭身上,看到這種為了私人感情,垂頭喪氣的模樣。
他對她的改觀,源于她在事業上展露出來的才華天賦和運籌帷幄。
就像剛才的她——
自信,有決斷,狡黠靈動,不懼失敗,哪怕知道不一定有勝算,但還是擁有著一往無前地和他談判的底氣。
可是,他不過簡簡單單兩句提到周淮序的話,她的冷靜,竟如此輕而易舉化為烏有。
“雖然我剛才答應了你。”
周烈心煩地解開領口處的襯衣紐扣,聲音冷沉。
“但你現在這副,一提到周淮序,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緒的表現,除了壞事,沒別的任何作用。”
“到時候去了華清,再和周淮序打交道,可不僅僅只是像今天這樣,參加個聚會,見見面的情況。你再像這樣,我憑什么再用你?”
他話落,沈昭抬眸看向他。
“你說得對。”
令他不滿的負面情緒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個冷靜的她。
“如果真有那個時候,你可以隨時不用我,把我踢出華清。”她抬了下唇,下定決心般地說道。
周烈凝看了她一會兒。
臉上陰冷漸漸緩和,逐漸戴上那副溫潤和煦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