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川面上不動聲色，甚至放緩了語氣：“嬸子，謝謝您告訴我這些。瑩瑩需要靜養，這些事暫時別在她面前提，也別再跟其他人說，免得節外生枝。”

送走千恩萬謝又滿心惶惑的王嬸子，衛生所內恢復了寂靜。

歐陽凌雪關上門，轉過身，臉上已沒了之前的輕松，她看向陸川，敏銳地察覺到他周身氣息的變化：“陸川，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那個少林寺……”

陸川走到窗邊，看著外面和平村略顯荒涼的景色，“嗯。王嬸子的話漏洞百出，但指向很明確。瑩瑩的‘病’，以及她詭異的懷孕和堅決的沉默，恐怕都和那位釋信真方丈脫不了干系。所謂的‘賜藥’，極大可能有問題。”

他轉過身，眼神銳利地看向歐陽凌雪：“而且，我師父當年失蹤前，最后查探的線索，似乎就隱隱指向少林一帶。雖然不一定是一個寺院，但或許有其淵源瓜葛。”

“你師父？”歐陽凌雪好奇道。

“對，我還有師父，叫陳正英，我的功夫是和師父學的！他的道家修為極高，不是凡人可以揣測的！”

歐陽凌雪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這背后可能還牽扯到陳師父的失蹤？沒想到，你的過去這樣豐富。”

“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陸川搖頭，但眼神卻愈發深邃，“但無論如何，這個少林寺，這個釋信真，我必須去會一會。”

他走到桌邊，快速將剩余的藥品歸類，動作干脆利落：“我們先按原計劃回海市。公司積壓的事務需要盡快處理，研究所那邊的項目也需要做個階段性交接。”

他抬起眼，目光與歐陽凌雪相遇，那里面的決心不容置疑：“然后，我會親自去一趟少林寺。有些事，必須親眼去看，親耳去聽，才能知道那層層佛光之下，藏的到底是真佛，還是惡鬼……”

他沒有說完，但未盡之語中的冷意讓歐陽凌雪明白，此行絕非簡單的探訪。

歐陽凌雪沒有勸阻，只是輕輕點頭，眼神里充滿了支持與擔憂。

“好。公司合作項目我會幫你協調。你需要什么準備，我都幫你。”她溫柔地看著陸川，美麗清澈的眼神，讓陸川心微微一動。

陸川微微頷首，算是接受她的好意。

廖瑩瑩的悲劇、王嬸子的恐懼、釋信真的迷霧、師父失蹤的舊案……這些看似不相關的事件，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悄悄串聯了起來。

而線的另一端，似乎就牽引向那座香火鼎盛的少林寺。

他必須去。

不僅是為了廖瑩瑩，為了師父，或許，還有別的什么。

……

陸川沒想到，回城的路并不順利，半路暴雨如瀑布般傾瀉而下，砸得車頂砰砰作響。

來時還算硬實的土路迅速化為一片泥濘沼澤，車輪開始打滑，每一次試圖前進都顯得徒勞而危險。

“不行，路徹底爛了，再開下去很可能陷進泥里。”陸川果斷熄火，將車穩穩停在一處地勢稍高的坡地上，但即便如此，窗外也已是一片混沌的世界。

“這雨也太可怕了。”歐陽凌雪憂心忡忡地看著幾乎被雨水糊住的車窗。

剛才她下車想幫忙看看路況，短短幾秒就被淋得透濕。

此刻，單薄的夏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纖細卻不失曼妙的曲線，濕發黏在雪白的脖頸和臉頰旁，水珠不斷滾落，在昏暗的車廂光線下，她確實像一位不慎落入凡間、被雨水困住的女神，脆弱而驚心動魄的美。

陸川瞥了一眼，呼吸微不可察地一窒，立刻移開視線，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迅速抓過自己放在后座的干爽外套，遞過去，聲音比平時更低沉沙啞：“披上，別著涼了。”

“謝謝……”歐陽凌雪接過外套，指尖不經意擦過他的手指，兩人都像被微弱的電流擊中般，輕輕一顫。

她披上還帶著他體溫和淡淡氣息的外套，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就在這時，車子因為路基的松軟微微傾斜了一下。

“啊！”歐陽凌雪低呼一聲，身體失衡朝陸川那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