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介子話鋒一轉,沉吟道:“不過嘛,師門典籍中倒也曾提及,對于此類惡疾,當以‘支持療法’為主。”
“即設法維持患者生機,給予充足之水份與營養,同時以藥物控制其高熱與劇痛,減輕其痛苦。”
“尤其對于年幼體弱之患者,需特別注意預防……”他頓了頓,努力回憶當年被他視為無用的片段,“嗯,對,預防病后隨之而來的細菌感染。”
“典籍中提到,若有抗生素之物,或可應對此類繼發感染,增加一線生機。”
華長安抬起頭,眼睛瞬間瞪得滾圓,比旁邊牛棚里好奇張望的小牛眼睛還要大。
“先生!您知道細菌,還知道抗生素?!”
虛介子也被他這反應弄得一怔。
這些詞匯在他記憶中早已蒙塵,方才只是順著思路脫口而出。
沒想到,華長安竟然能聽懂!
他下意識反問:“你是如何得知‘細菌’與‘抗生素’的?”
華長安沒有直接回答,但看向虛介子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他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緩緩道:“先生與我家陛下這淵源,比老夫想象的還要深啊......”
他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轉而急切地追問:“先生,那抗生素果真對天花后期的并發癥有效?”
這次輪到虛介子驚訝了,他狐疑地看著華長安:“你手中難道真有‘抗生素’?”
師門典籍中將此物描述得神乎其神,但也明確指出制備極難,幾近傳說。
但虛介子也沒見過實物,甚至曾以為此物乃是老師幻想。
華長安點了點頭,語氣肯定道:“數量極其稀少,制備艱難,但確實有。”
虛介子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對那位未曾謀面的小皇帝的評價再次拔高。
他努力回憶著,開口道:“按師門典籍零星記載,是有用的。”
“尤其對于那些高燒已退,但因膿皰破裂導致久治不愈,并出現其他感染的病人,抗生素能抑制繼發的病癥,為其恢復爭取時間。”
“但典籍記載模糊,老夫亦不敢完全保證。”
華長安聽罷,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對著虛介子鄭重一揖:“如此已是天大的希望,華某代瓊州數萬軍民,先行謝過先生指點!”
直起身,華長安目光復雜地看著虛介子,再次確認:“先生可是決意要去帝都了?”
虛介子毫不猶豫地點頭,他已是歸心似箭。
華長安道:“先生可在島上休息一日,明日老夫安排船只,護送先生離島。”
“不必了。”虛介子立刻拒絕,“老夫心緒難平,只想早日抵達京城,可否今日便走?”
華長安見他如此急切,理解地點了點頭:“也好,老夫這便讓馬忠將軍安排快船,送先生離島。”
他當即喚來馬忠,低聲囑咐了幾句。
馬忠領命,對虛介子道:“先生,請隨末將來。”
虛介子對著華長安再次拱手:“華神醫保重,瓊州之事拜托了。”
“先生一路順風!”華長安回禮。
目送馬忠引著虛介子匆匆離去,身影消失在營帳之間,華長安臉上溫和的表情瞬間收斂,變得嚴肅起來。
他立刻轉身,快步走回自己的醫署,屏退左右。
迅速鋪開紙筆,略一思忖,寫下了一封密信。
寫完后,他用火漆仔細封好,走出營帳。
取出一只專門用于緊急通訊的信鴿,將小小的密信筒綁在鴿腿上。
撫了撫信鴿的羽毛,手臂一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