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嗣又道:“我聽陛下偶爾提及,對此人及其門派頗感興趣,似有招攬之意。”
“如今他主動送上門來,我們若將其拒之門外,豈不是辜負了圣心?”
“讓他來便是,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便知。”
“若真有本事,便是瓊州軍民之福;若是徒有虛名,在這軍陣疫區之中,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見楊忠嗣主意已定,華長安與王三春便不再多。
“如此,我等聽大帥安排就是。”
“好,那便回復賀從龍,準虛介子登島。”楊忠嗣做出決斷,“傳令碼頭守軍,待其抵達后以禮相待,直接引他來中軍大帳。”
慶軍的效率很高,賀從龍當天下午發出的急信,楊忠嗣在瓊州晚上便收到了。
第二天天色剛蒙蒙亮,虛介子已被安排登上一艘快船,駛過瓊州海峽。
船行海上,虛介子立于船頭,海風吹動他雪白的須發和白色衣袍,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望著遠方逐漸清晰的瓊州輪廓,虛介子心中涌起復雜的感慨。
“唉。”虛介子輕輕嘆息,聲音融入海風,“師父當年所傳諸般學問,縱橫捭闔,兵法謀略,星象占卜,機關數術......無不是驚世駭俗,足以顛覆一代之學。”
“唯獨這醫治傷病的學問,老夫年少時最是不愛修習,總覺得格局太小。”
“學醫救人,不過活人性命,如何能救這天下大勢?”
他搖了搖頭,笑容中滿是自嘲:“沒想到,蹉跎歲月,活到這般年紀,竟是要用上昔日最看不上眼的微末本事。”
“老爺子啊老爺子,您果然是深謀遠慮,弟子終究是眼界淺薄了。”
就在他沉浸于回憶之際,身后傳來一聲響亮的“哞”聲。
虛介子不由得回頭,看向船艙。
船艙里并非只有他一個貴客,還擠著四五頭健壯小牛,此刻正不安分地在船艙里擠著。
虛介子微微蹙眉,心中掠過一絲疑惑:“這慶軍既然對老夫如此禮遇,為何偏偏給老夫安排一艘運牛的船過海?莫非是倉促之間,船只調度不開?”
不過,虛介子活了快兩個甲子,養氣功夫極深。
長壽的訣竅便是心寬,不多管閑事,不斤斤計較。
這點小插曲,在他心中也僅僅停留了一個呼吸的功夫,便如同水面漣漪般消散了。
船只破浪前行,遠處的瓊州碼頭已經遙遙在望。
虛介子放眼看去,不由得微微詫異。
那碼頭的規模遠超他的想象,棧橋延伸,泊位井然。
雖顯粗糙,但骨架極大,不像是偏遠貧瘠之地的尋常港口。
他自然不知,在慶軍未登陸前,瓊州碼頭規模遠遜雷州,停靠大型漁船已是極限,更別提戰船了。
自慶軍因疫情被阻于海岸線后,數萬大軍不能深入內陸,楊忠嗣覺得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就地取材,擴建碼頭以便后續物資輸送。
別小瞧慶軍的基建能力,便是野戰部隊依然能搬磚壘石,一不小心就有了如今的規模。
船只緩緩駛入港口,虛介子看到碼頭上旌旗招展,甲胄鮮明,站滿了前來迎接的軍士。
槍戟如林,軍容肅整,好不氣派!
“嗯?”以虛介子的心境見到這一幕,也泛起一絲波瀾,“竟擺出如此陣仗迎接老夫?”
“看來,這疫情確實將他們逼到了絕境,對老夫寄予厚望啊。”
即便身為世外高人,面對這等規模的迎接,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熱切。
沒人能拒絕這滿滿的情緒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