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之也沒想到會是這樣一種“自投羅網”的開門方式,他穿著一身質地柔軟的灰色真絲睡衣,頭發還有些微亂,少了平日里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多了幾分居家的慵懶和柔軟。
他那雙總是藏在金絲眼鏡后的深邃眼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神里有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空氣,仿佛凝固了。
還是姜小滿先反應過來,她臉頰爆紅,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怕你上班來不及,就就先給你端過來了”
她的聲音細若蚊蚋,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顧淮之的視線,從她緋紅的臉頰,落到她懷里那個托盤上。
金黃色的小米粥熬得又濃又稠,米油都浮了上來,旁邊的小碟子里,醬黃瓜切得薄如蟬翼,整整齊齊地碼放著,淋上了幾滴香油。
簡單,卻又精致得不像話。
他的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滾動了一下。
“我”他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澀,“馬上。”
說完,他像是怕自己再多待一秒就會失態一樣,飛快地側身,讓開一條路,示意她可以進去了。
姜小滿窘迫地低著頭,端著托盤,從他身邊飛快地溜了進去,將早餐放在那張巨大的書桌上。
她不敢看他,也不敢看那些被他打印出來的,關于自己的“秘密”,放下東西就想跑。
“那個你快吃,不然要涼了!我我去外面等你!”
她轉身就要走。
“等等。”
顧淮之叫住了她。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死地沙啞。
姜小滿停下腳步,背對著他,緊張地捏緊了衣角。
身后,是長久的沉默。
久到姜小滿以為他不會再說話時,他那清冽的嗓音才再次響起,帶著一種笨拙的、小心翼翼的試探。
“餐桌上還有嗎?”
姜小滿猛地回頭,撞進他深不見底的眼眸里。
他站在那里,晨光為他鍍上了一層柔和的金邊,那張總是清冷淡漠的臉上,此刻竟帶著一絲期待?
“有!還有很多!”她像是怕他反悔似的,用力地點頭,聲音都因為激動而拔高了些。
顧淮之似乎被她這副樣子取悅了,那雙好看的薄唇,幾不可察地,向上彎起了一個極小的弧度。
“嗯。”他應了一聲,“那你等我一下,我換件衣服。”
那天的早餐,是兩個人第一次同桌共食。
巨大的餐桌,兩個人隔著遙遠的距離坐著,誰也不說話,只有碗筷碰撞的輕微聲響。
氣氛尷尬,卻又流動著一種奇異的溫馨。
姜小滿偷偷地用余光觀察他。
他吃飯的動作很斯文,也很專注,每一口都咀嚼得很慢,仿佛在品嘗什么絕世珍饈。
她親手做的食物,被她喜歡的人,這樣鄭重地對待。
這種感覺,讓她心里像是被灌滿了蜜糖,甜得發膩。
一碗粥見底。
顧淮之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雅得像是在參加國宴。
他抬起頭,看向姜小滿,目光清澈而認真。
“很好吃。”他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說道,“比我在任何一家五星級酒店喝過的粥,都要好。”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高級別的贊美了。
姜小滿的臉“騰”地一下又紅了,她低下頭,用勺子無意識地攪動著碗里剩下的粥,小聲地嘟囔:“你喜歡就好”
吃完飯,顧淮之要去醫院上班。
他在玄關換鞋時,姜小滿也跟了過去,像個送丈夫出門的小妻子。
“我”她想說點什么,比如“路上小心”,但又覺得太刻意了。
顧淮之穿好鞋,站直身體,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垂眸看她時,自帶一種壓迫感。
他看著她欲又止的樣子,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從口袋里拿出手機,點開了備忘錄,用一種極為認真的、仿佛在記錄病人病歷的語氣,開口問道:
“你上次直播說,想做不用烤箱的生椰拿鐵慕斯蛋糕。”
他說的不是問句,而是陳述句。
姜小滿愣愣地點頭。
“冰箱里的奶油和椰漿,是法國的牌子,夠用嗎?”他又問。
“夠夠了”
“嗯。”他點了點頭,在手機上劃了一下,然后收起手機,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眸里,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名為“期待”的光芒。
“那我今晚,可以吃到嗎?”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