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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宋妙韓礪 >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伴當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伴當

      溫馨提示:食友們好,雖然已經盡量不描寫細節,但是本章還是不建議在飯點觀看。

      ***

      慘叫聲剛從喉嚨里冒出來,林熠文就察覺到后背處傳來一股大力,被人狠狠向前一推。

      他一個踉蹌,雙手在半空中拼命亂抓——果然有用——終于得以滯空片刻,方才朝前

      “撲”的一下,栽倒在……

      卻不是在地!

      他一頭撲進了糞坑里!

      因手忙著亂揮呢,先落倒的反而是臉。

      隔著面上罩的東西料子很粗糲,但還是給了他留了一點喘息時間,然則很快,意料之中東西就滲過隔阻,流到了臉上,再從臉一路往下,到了……

      林熠文想要呸出來,然則一張口,滲進嘴里的反而更多。

      他拼命撲騰,大叫救命。

      說話自然是要張嘴的,而嘴巴一張……

      再如何是書院,書生讀再多圣賢書,也得吃飯如廁。

      南麓書院創辦多年,從小而大,屋舍是一點點添蓋起來的,膳房旁有茅房,前頭幾個單獨小間全靠著被夫子們多次提出有辱斯文,才做加蓋,最后這個卻是從最開始一直留下來的大間——幾乎進門就是一個大大的坑,當中豎著許多塊長長的木板,木板兩兩之間相隔一點空隙,人雙腳踏在其上如廁,古今皆謂之“蹲坑”。

      今次這坑中已經積攢了好幾天,本來下午應當有傾腳頭來收走其中便溺,但這還來不及收呢,就被林熠文在里頭撲騰撲騰地享受了個痛快。

      人驚慌時候,腦子里是一片空白的。

      池子其實不深,他只要站直,甚至不會及胸,可因為惶恐,硬生生掙扎了半天,反而陷在其中,險些給嗆死,正覺“我命休矣”,忽覺胸前一痛,不知什么東西捅了過來。

      猶如得了救命稻草,林熠文連忙抓住那東西往回爬,爬到坑邊,努力把臉上罩子扯開,好不容易緩過來,抬頭一看,自己原是抓著一根竹棍——棍子另一頭綁在門上,茅房門大開。

      等他急急忙忙上了坑,跌撞著往外走,外頭光天化日,鳥叫蟬鳴,只有吱喲吱喲一片,好似在笑人,卻全不見半個人影。

      再轉頭一看,茅坑邊上,只剩一個麻布袋子。

      誰人給自己套的頭,又是誰人推自己進的茅坑?

      脫了困,林熠文又氣又恨又臊又惱,怕人看到,本是想悄悄回去洗漱干凈,特取的小道。

      然而再如何小道,也有人路過,他一身糞味,見者無不捂口遮鼻——只好捂著臉,匆匆回了寢舍。

      如此一身,一時半會自然是洗不干凈的。

      他久入鮑魚之肆,給熏久了,已然習慣,收拾妥當,找上了先生和學諭哭訴告狀。

      學生們如此辱人,竟將同窗推入糞坑,熏得先生、學諭們捂鼻也不是,不捂鼻也不是,事情傳到徐山長耳中,他氣憤非常,親自出手糾查。

      然則查來查去,全無半點線索。

      南麓上下,個個學生都自稱不知情,還全有人證互相證明自己不曾走開。

      查到后頭,若不是有個麻袋作證,徐山長甚至都要懷疑那林熠文是不是不小心自己掉進了糞坑里,因怕丟人,才尋個理由推卸責任。

      事情不了了之。

      而林熠文帶著一身糞味仍回去學齋上課,被同窗們唯恐避之不及,又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沒兩日,同寢的那一位就搬了出去。

      本就沒人搭理,再一個人住,晚上被人摸進房里打死了都不曉得。

      林熠文拉著那同寢,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對方是外地進京,才入南麓不久的新生,聽得這一番舌燦蓮花,卻是全不理會,幾次要走,都被強拉住。

      其人推脫不得,實在厭煩,索性撕破了臉,道:“你家這樣行事,太不講道義,我也是來讀書的,要是同你走得太近,旁人以為我贊同你行事,跟你是一路人怎么辦?”

      林熠文愣住,道:“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我家哪里不講道義了?誰在后頭含血噴人!”

      “食巷里頭那宋小娘子的事,你家難道一點都沒有做錯?”

      林熠文喊冤,嚷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根本不由我做主——與我又有何干?我已是想方設法,正努力保住這樁婚事,對那宋小娘子也是關懷備至……”

      那同寢實在聽不下去,反駁道:“你當我新來,就拿話拿來唬么——早有人同我說了,我也跟你同寢同齋許久,你從早到晚狗洞都沒鉆過一回,拿什么關懷備至?隔空拿一張嘴嗎?還是在心里自以為關懷備至?”

      說完,他再懶得理會,帶了自己包袱就要出了門。

      林熠文伸手把他包袱拽住,道:“站住,你且說清楚,是誰人同你說的?”

      已經邁出了門檻,這同寢復又回身,怒道:“誰人說的關你屁事?我不但曉得你待宋小娘子不仗義,還曉得學中有個宋淮舟,他如何照應你,他家如何待你家,個個得見,當日宋家那樣境地,宋小娘子何等可憐,她父親過世時候,你可有上門吊唁?你可有做一聲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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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熠文一時語塞,半晌,才道:“那幾日正逢考試……”

      那同寢冷笑,道:“旁人都給我說了——學齋里頭好些人都一起翻墻出去給了奠銀,難道旁人不用考試,就你要考試?便是要考,你托人帶了嗎?你給了嗎?”

      又罵道:“你家得了多少好處,難道就急于這一時??便是婚事不合適,晚個三五個月,緩過去這一向再退,會死嗎?”

      眼見林熠文還要解釋,此人實在不想再聽,只道:“另有你爹——他上門找山長告狀,眼下狗洞全堵了,你自己不愛出門就罷了,旁人個個出不去,你不挨打,已經算是命好了!”

      “好自為之吧!日后出門小心些——我盡于此,算對得起你了!”

      眼見同寢轉頭就走,林熠文只覺從腳板底生出來一股子寒意,冷得全身發寒,一時牙齒都有些打顫。

      ——雖沒有挨打,被推進糞坑,臉面全無,又受了驚嚇,他回來就病了一場,比起挨打,又好到哪里去?

      可此事,他分明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錯,明明全是當爹的問題,做什么要算到他頭上??

      真個很冤枉啊!

      林熠文站在原地,冷得再站不住,回過身,去桌上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只一個錯手,那茶盞“啪”的一下,在地上摔成了兩半。

      但他根本無心理會。

      同寢才來南麓書院不過個把月,就已經聽了那許多敗壞自己聲譽的事,那在其余人眼里,自己又是什么樣呢?

      同窗也就罷了,學生而已,只要自己得了功名,一切都能立時解決。

      可要是傳到先生們耳中……

      南麓每年都有向太學舉薦學生的名額,以自己才學,本來很有希望,不會因此受到影響吧?

      他越想越不對,轉頭找上了一向器重自己的先生,旁敲側擊問了那名額的事。

      對方面露尷尬之色,半晌,才道:“小林啊,我已經把你的名字遞上去了,只是太學選拔,并不是我們說了算,更不是舉薦了就能得中的——對面回了話來,說要考察‘德、能、才’三樣,又說他們要行事穩重些的,否則學生為人輕浮,會壞了學校名聲……”

      ——為人輕浮,壞了名聲……

      這話雖然不是說自己,可分明指桑罵槐,罵的就是自己!

      不像已經得了出身的官員,未出頭的白身士子最重名聲,一旦壞了名聲,功名之路就毀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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