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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驚叫

      宋妙心中一凜,看向手里舉著的油燈,強忍著立刻將其吹滅的沖動。

      此時那雜間里早已出得來兩個兵衛,站在門邊上,十分警惕,沖著宋妙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他們哪怕不提醒,宋妙也不會回答。

      而那外頭的人再又叫門,雖沒有得到回應,卻是一點都不氣餒,又拍起了門。

      這一回外頭的人沒有叫“宋小娘子”,而是叫道:“小娘子,我不是歹人,我是前邊篾街的廖家的,我姓鄧,我是來找朱娘子的——你叫她過來,她知道我!”

      又催道:“她家那小叔子跟我丈夫一道出事了,你叫她出來!”

      那聲音十分急切,果然是個婦人的樣子,一邊催,一邊不住拍門,又叫道:“出大事了,快些,耽擱不起!!”

      孫里正的弟弟孫二好賭成性,從前跟宋大郎也多有往來,就是宋妙也知道此人。

      聽得是他出了事,雖還不知真假,卻是不敢絲毫耽誤,忙回去叫朱氏。

      朱氏早聽得動靜,出得外頭,遠遠就叫道:“鄧娘子,老孫他二弟怎的了!”

      隔著門,鄧氏罵道:“兩個爛死鬼,去城東桑家一個瓦子里的暗坊賭錢,輸大發了沒得賠,眼下人家上門來討債了,才去了我家,拿了兩根手指來,說要是明早不湊出錢來,就把兩人的胳膊剁了去抵——眼下正往你叔叔家去呢!”

      她一面罵,罵著罵著,就哭了出來。

      朱氏唬了一跳,忙去開門,果然那鄧氏站在外頭,手中提一個燈籠,身邊并無旁人。

      鄧氏不住拿手去抹眼淚,道:“我實在沒辦法了,本想找你同你家老孫商量,聽說老孫領了差事出去了,又聽說你又來了宋家食肆這,我找不到你家老孫,只好過來找你!”

      朱氏忙問欠了多收錢,又問來了幾個人。

      “我家老廖欠了八百多貫,你們孫二多少,我不大記得了,只有多,沒有少的,來了七八個搗子潑皮,帶棍帶棒的……”

      此話一出,莫說朱氏再按捺不住,便是雜間的孫里正也再也坐不定了,若不是身旁人拉著,此時已經沖得出去。

      “宋小娘子。”朱氏轉頭忙看向宋妙,“我家中出了事,今晚恐怕陪不得你了!”

      宋妙哪里不知道此事要緊,立刻應道:“我這里不打緊,嬸子快家去吧,有什么要用人的地方,喊我一聲,沒有不應的。”

      說著又點了燈籠給那朱氏帶上。

      朱氏、鄧氏兩個火急火燎地就走了。

      二人一走,孫里正立刻就走了出來,在屋子里急得團團轉,罵道:“這個混賬東西,怎么不死在賭桌上算了!”

      又道:“我叔叔嬸嬸哪里禁得起,要是被潑皮帶著手指頭上了門……”

      一屋子兵衛都聽出他那一股子不放心,想要跟著去看看的意思,卻又都不好說話。

      因這里最熟人頭的只有孫里正,他要是走了,旁人都未必能把來往人認全,但要是不讓他走,到底是家里頭出了這樣大麻煩,誰人好攔著?

      宋妙在一旁見狀,想了想,道:“夜間這樣晚,孫叔一個人去其實也幫不上什么手,倒不如看能不能跟諸位官爺們商量商量,請幾位當值的巡兵上門幫忙守著,想來看著巡兵在外頭,那些個潑皮也要掂量點。”

      孫里正也是遇事著急,腦子都成了一團漿糊,聽得這話,立刻應道:“正是!正是!”

      但他正是了半天,也沒正是出后來來。

      宋妙便又幫著道:“辛巡檢眼下不在,不知哪一位官爺能幫著拿個主意?”

      “我叫人過去!”

      代班的兵頭不敢讓那孫里正走,但安排幾個巡兵過去還是毫不費力的,立刻喊了人過來,當著所有人的面把話囑咐清楚了,最后才道:“快去!”

      那人拔腿就跑。

      人走了,那兵頭又同孫里正道:“老孫別急,小王跑得快,同巡兵也熟,有他們看著,比你自己去還管用,不會誤了事。”

      孫里正忙道謝不提,只是依舊魂不守舍。

      因有這一樁插曲,一屋子的人都不自在。

      宋妙回房后,干脆和衣躺下,一直不能安睡,不過閉目養神而已。

      眾人此處提心吊膽,那廖當家的自吳員外府上回了家,也是同樣心神不定。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不容易睡著了,卻被妻子推了起來。

      “城南來了個報信的,急著要找你!”

      廖當家的猛地一起身,只覺腰間一痛,緩了一會才好,隨便披了件衣裳就匆匆走了出去。

      見他出來,那報信的人馬上道:“當家的,南熏門的場子好像有點不對,望風的下午見得外頭來了好幾個生面孔,一眨眼就不見了,晚上又冒了出來,只在左近轉來轉去。”

      “沒人報信么?”

      “沒有,特地去找了,也說沒收到什么風,場子里怕出事,不敢做主,就叫來問當家的一聲,看看怎么應對才好。”

      “先叫人散了。”廖當家的毫不猶豫,“把場子收拾收拾,別給人看出什么不對勁來。”

      “那這幾日的抽頭……”

      “場子里自己墊了就是。”

      于廖當家的而,“自己墊了”不過一句話,但對下頭的人來說,卻是許多天的工白干。

      那報信的猶豫好一會,也不敢反對,終于應了,匆匆出得門去。

      但沒等廖當家的重新回屋躺下,外頭又有小廝進來報信,原來那城東另一處坊子又出了問題。

      “張癩子帶了幾個生人說要上門賭錢,只那門口守著的看了,覺得其中一個有些眼熟,像是個衙門里的差官——他前次進牢子里的時候,正好打過個照面……”

      如果說收到第一個人來報信的時候,廖當家的還能當是偶然,眼下已是第二個人,他早生了警覺。

      他一面讓此人趕回去遣散人口,一面又急急把手下人召了過來,叫人往城中各處坊子里去通報,讓人先停了場子,這兩日暫且避避風頭,不要再開。

      見人都灑出去了,他又叫來兩名親信,對頭一個道:“你去一趟南熏門,叫那邊別打量我不知道,在那宅子里做些亂七八糟的事,要是不鬧出來,我還能護著他幾分,鬧得大了,我也保他不住!”

      那人趕忙去了。

      他又對另一個道:“叫刁子且先不要動手,免得被人盯上。”

      這親信得了吩咐,也連忙走了。

      打發走了這許多人,廖當家的卻是并沒有放心半點。

      今日他原本安排了刁子,帶著人去拿那酸棗巷的宋家女兒。

      五六個壯漢,沒有捉不住一個小女子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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