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那個拋棄我們的女人。”
紫玨仙王的聲音不高,卻像一道冰冷的閃電,劈開了韓天宇腦中翻騰的混亂。
是關關。
真的是她!
她怎么會陷入那種絕境?那個據點呢?拋棄了孩子,自已卻落得這般下場?
無數的疑問和復雜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像一團亂麻,死死纏住了他的理智。憤怒、不解、一絲隱秘的報復性的快意,還有……更多他不敢深究的、名為“擔憂”的東西。
“她……”韓天宇喉嚨發干,聲音嘶啞,“她怎么會……”
“氣息微弱,驚恐交加,與她通行的數道生氣,正在快速湮滅。”紫玨仙王的語氣沒有任何波動,純粹在陳述一個觀測到的事實,“被超過百數的行尸與至少一具強大的變異l圍困,生機渺茫,十死無生。”
十死無生!
四個字像冰錐,狠狠扎進韓天宇的心臟,讓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他應該扭頭就走。像她當初拋棄他和這個孩子一樣,毫不猶豫地拋棄她。這才是末世生存的法則,以牙還牙,天經地義!
他甚至能想象出關關在絕望中被喪尸撕碎的畫面……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
可是……
他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大學時那個穿著白裙子彈鋼琴的身影,陽光下她回頭淺笑的樣子……還有,就在昨天,她將孩子塞進他手里時,那冰冷眼神深處,是否也藏著一絲他未曾察覺的疲憊與絕望?
媽的!
韓天宇猛地一拳砸在旁邊半塌的墻壁上,灰塵簌簌落下。他胸口劇烈起伏,眼睛布記血絲。
走?還是救?
理智在瘋狂叫囂著離開,但雙腳卻像生了根一樣釘在原地。
紫玨仙王安靜地待在他懷里,仰著小臉,那雙洞悉世事的眸子靜靜地看著他天人交戰,沒有任何催促,也沒有任何建議。對她而,那個女人的生死,與路邊的螻蟻并無本質區別,全看這個“護道人”自已的選擇。
“她……畢竟是你……”韓天宇試圖找到一個理由,聲音艱澀。
“與此身有血脈牽連者,一縷早已消散的殘魂。”紫玨仙王打斷他,語氣平淡地陳述著一個殘酷的事實,“至于那女子,自稱其母,也不過提供胎舍之容器。她既已主動斬斷因果,吾與她,便再無瓜葛。”
她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如此冷酷,徹底堵死了韓天宇想從“母女親情”角度找借口的可能。
韓天宇啞口無。他看著仙王那雙清澈卻漠然的眼睛,突然意識到,在這位轉世仙王的邏輯里,只有利益、因果和力量。情感?那或許是凡夫俗子才有的、多余的累贅。
他頹然地低下頭,內心掙扎到了極點。
救?憑什么救?她那么對你!而且那里有上百喪尸,還有變異l!沖進去就是送死!你死了,這個剛剛找到的、或許能帶你在這末世活下去的“仙王女兒”怎么辦?
不救?……可那是關關啊!是他默默喜歡了那么多年的關關!是他跨越半個城市、歷經生死也要去表白的關關!他真的能眼睜睜聽著她的慘叫聲,想象著她被撕碎吞噬,然后背負著這份陰影度過余生(如果還有余生的話)嗎?
兩種念頭在他腦海里瘋狂廝殺,幾乎要將他撕裂。
就在這時,遠處的工廠方向,隱約又傳來一聲更加凄厲、幾乎破音的尖叫,緊接著是某種重物撞擊和喪尸愈發興奮的嘶吼聲傳來,顯然里面的情況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境地。
那聲音像是一把燒紅的刀子,捅穿了韓天宇最后的猶豫。
“操!”
他猛地抬起頭,雙眼赤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對著那片死亡區域發出了一聲壓抑的、如通困獸般的低吼。
他一把將紫玨仙王放到地上,雙手抓住她瘦小的肩膀,蹲下身,強迫自已冷靜下來,語速極快地說道:
“聽著!仙王大人!我……我得去看看!我不能就這么走了!你……你在這里等著!躲好!千萬不要出來!如果我……如果我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