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只能是她的弟弟,她孩子的“三舅舅”。
欣慰的是……他曾那樣不顧她的意愿,強行將她帶走,害得她母子分離,受盡顛沛流離之苦。
可她的眼里,沒有恨,沒有怨。
她甚至……還愿意讓她的孩子,認他這個罪魁禍首做舅舅。
姜天澤顫抖著,緩緩伸出那只沒有受傷的手。
那只手因為失血和蠱毒的侵蝕,蒼白得近(乎)透明,青色的血管在皮下蜿蜒。
他輕輕握住了小鄴君伸過來的那只肉乎乎的小手。
溫熱的,柔軟的,充滿了生命的氣息。
“他就是……你的孩子?”他的聲音艱澀無比,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對,”姜姝寧點了點頭,眼底泛著母性的柔光,“他叫鄴君。蕭鄴君。”
蕭鄴君……
姜天澤的心又是一陣抽痛。
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那個愚蠢至極的計劃。
他偷偷潛入景王府,從那里偷走了一個孩子,滿心以為那就是蕭凌川和她的骨肉,以為能以此作為籌碼。
后來,當他發現那孩子只不過是個“贗品”,是個用來混淆視聽的幌子時,那種被愚弄的憤怒和挫敗感幾乎將他吞噬。
他讓姜三夫人將那孩子送了回去,自己卻像個輸光了的賭徒,不肯離場。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究竟錯得有多離譜。
他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當初鬼迷心竅,非要去京城走那一趟。
如果不是他想帶走她的孩子,想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將她困在身邊,蕭凌川又怎么會有可乘之機,怎么能那么輕易地就找到了他們的蹤跡,將姜姝寧從他身邊奪走?
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是他親手將她推得更遠,推回了蕭凌川的懷抱。
是他親手譜寫了自己的敗局。
被忽略的蕭凌川神色陰沉,他看向姜天澤,再次冷聲開口:“本王聽凌風說,傷你的人是個女子,還有兩個男子。夜色太暗,他沒瞧出是誰。”
姜天澤這才將目光從姜姝寧臉上移開,轉向蕭凌川,聲音低沉道:“是姜瑤真。她知道我用她姨娘煉蠱,殺了我母親,如今又追來北陵,專程為取我性命而來。”姜姝寧聞,心中一驚:“她竟然來了北陵?”
姜天澤點頭,目光中帶著擔憂:“我猜,她千里迢迢來此,不止是為了殺我。她向來對你妒恨深重,說不定還會對你不利,你務必小心。”
姜姝寧下意識抱緊了小鄴君。
她自認對姜瑤真無半點虧欠。
從前姜瑤真因嫉妒與不甘對她生出的恨意,在她看來可笑至極。
若姜瑤真執意要傷她,大不了與她同歸于盡,她毫不畏懼。
但現在她有了小鄴君,便有了軟肋。
傷她一人,她尚可咬牙承受;可若敢動她的孩子分毫,她定會不惜一切,與之拼命到底!
蕭凌川似是看透了她眼底掩藏的不安,低聲安撫道:“姝寧,放心,只要本王在,便無人敢動你和君兒。”
姜姝寧聞,心頭微動,輕聲試探道:“王爺可有應對之策?”
蕭凌川眼底閃過一抹難以捉摸的陰鷙,字字擲地有聲:“自然是……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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