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澀地扯了扯嘴角,像一具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的木偶,緩緩坐直了身子。
“朕有什么辦法?”他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朕有什么辦法!如今滿朝文武都在背后戳朕的脊梁骨!他們說朕沒有子嗣,便是德不配位,是上天不肯賜福于朕!他們說國本不穩,大鄴江山飄搖,有的……甚至已經上了密折,讓朕效仿先賢,盡早禪位讓賢!”
他猛地一拳砸在御案上,震得那些丹丸跳了跳。
“朕若再不讓你懷上龍嗣,堵住他們的嘴,這把龍椅朕還怎么坐得穩!”
“陛下!”顧晚櫻看著他幾近崩潰的樣子,淚水卻流得更兇了。
那不是心疼,而是徹徹底底的失望。
“你有沒有想過,那些朝臣逼你退位,真的只是因為你沒有子嗣嗎?”她一步步走上前,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真正的原因,是你自登基以來,從未為這大鄴江山做出任何一件值得稱頌的功績!”
“西洲邊境賊匪作亂,是景王親自披甲上陣,浴血奮戰三月才換來的安寧!南月如今人心不穩,是景王力排眾議,舉薦七弟前往安撫治理!就連前些時日江南水患,百姓流離失所,也是景王不眠不休,安排賑災治水事宜!”
她每說一句,蕭政賢的臉色就白一分。
“陛下,您呢?”顧晚櫻的目光像兩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刺向他,“您除了整日里猜忌臣子,擔憂您的皇位,還做過什么?為了扳倒景王,你甚至不惜自降身份,伙同那個南月首輔,還有太醫院的嚴太醫,在朝堂上演那么一出栽贓陷害的鬧劇!你以為你能騙過天下人嗎?陛下,你捫心自問,你當真還配得起這大鄴的皇位嗎?”
“住口!”蕭政賢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猛地從龍椅上彈起,指著顧晚櫻的鼻子,面目猙獰,“連你也瞧不起朕!連你也來質疑朕!好啊,好得很!說!是不是蕭凌川也給你灌了什么迷魂湯,讓你也向著他說話?!”
他的怒吼在空曠的大殿里回蕩,顯得那么色厲內荏。
顧晚櫻卻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她緩緩搖了搖頭,目光里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
“陛下,臣妾只是在說一句實話。”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從前,臣妾只是覺得,景王比您更有野心,更有才干。可如今,臣妾才真正看明白,他不僅有才干,更有胸懷,有擔當,他心懷的是天下萬民,而你心里只有你自己那張椅子。”
她頓了頓,直視著他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句足以顛覆一切的話。
“陛下,不如,您禪位吧!”
話音剛落,整個養心殿的空氣仿佛都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蕭政賢死死地瞪著她,眼睛里布滿了血絲,額角上的青筋一根根虬結暴起,像要炸裂開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突然,他身子猛地一弓,喉頭發出一聲古怪的咯聲。
“噗——”
一口鮮血,猛地從他口中噴涌而出,濺落在明黃的龍袍上,宛如雪地里綻開的朵朵紅梅,觸目驚心。
他修長的身軀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陛下!”
前一刻還冷若冰霜的顧晚櫻,在看到那抹刺目的血色時,臉上瞬間血色盡失。
她驚慌失措地沖上前,想要扶住他倒下的身體,凄厲的尖叫聲劃破了養心殿的死寂。
“快!快傳太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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