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只想著能與老爺和孩兒安穩度日,可妾身怕啊!怕自己的身份一旦暴露,會連累了整個姜家,給老爺招來殺身之禍!所以……所以才出此下策,詐死離開。”
姜丞相眉頭緊鎖,眼神里全是審視。
這個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卻無法讓他完全信服。
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一個逃跑的貢女又能掀起多大風浪?
“你只要告訴我真相,就算你真是南月貢女,老夫也有的是法子護你周全。你何須隱瞞此事這么多年?還用詐死這種手段!”
他的聲音里透著一絲怒意,既是對她的欺瞞,也是對她不信任自己的惱火。
“妾身其實也想跟老爺坦白此事,可……可是……”花蓮哭得更兇了,整個人伏在地上,肩膀劇烈地顫抖著,仿佛承受著天大的委屈和恐懼。
她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姜丞相,聲音凄厲:“是景王!景王蕭凌川!他知道了妾身是南月貢女的身份!”
“他拿真兒和您的性命威脅妾身,讓妾身為其賣命,將大鄴的機密傳給南月皇宮!他說,若妾身不按照他的要求去做,他便要……他便要殺了真兒!老爺,妾身也是沒辦法啊!”
“什么?!”
姜丞相如遭雷擊,瞳孔驟然收縮,“景王勾結南月,竊取大鄴機密?這怎么可能?!”
“千真萬確啊老爺!”花蓮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膝行幾步,抓住了姜丞相的袍角,仰著那張絕美又凄慘的臉。
“那景王,他壓根就不是先帝的骨肉!他是南月長公主和當今南月首輔的孩子!先帝被蒙在鼓里,壓根不知此事!”
“南月皇室早就派人暗中和他互通款曲,他狼子野心,早就想利用南月在南境的勢力,謀權奪位了!”
姜丞相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像是在揣摩她話里的真實性。
良久,他長嘆一聲,蹲下身,將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女人扶了起來。
“蓮兒,你這些年受苦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里面混雜了太多復雜的情緒,“此事,老夫定會查個水落石出。若這景王當真通敵,對大鄴不利,老夫絕不會袖手旁觀!”
他這句話說得斬釘截鐵,作為大鄴的朝臣,忠誠幾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花蓮這才站穩了身子,淚痕未干的臉上,那雙美麗的眼眸里迸射出劫后余生般的激動光芒。
“老爺,為了這大鄴的天下,為了咱們姜家,您一定不能讓景王的奸計得逞啊!”“放心吧,老夫自有分寸!”姜丞相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著她,“你就先在府里好生待著,別出去,更不要露面,免得打草驚蛇,引起他人恐慌。”
“是,老爺您放心,蓮兒絕不會給您添任何麻煩!”
花蓮乖順地應下,對他盈盈一拜,然后才蓮步輕移,轉身離開了書房。
門被輕輕關上,室內重歸寂靜。
姜丞相看著她消失的背影,那挺直的脊背,似乎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僵硬。
他慢慢走到窗邊,負手而立,方才還帶著一絲溫情與震動的臉,此刻已然沉靜如水,眼底翻涌著外人看不懂的晦暗與審度。
他信了嗎?
或許信了三分,但剩下的七分,全是浸淫朝堂幾十年的老辣與多疑。
與此同時,相府西院的柴房里。
黑暗中,一個身影靠在凌亂的柴火堆上,姿態閑散。
姜天澤慢慢抬起手,借著從門縫里透進來的微弱月光,欣賞著自己修長的手指。
他能感覺到,就在剛才,潛伏在花蓮體內的子蠱完成了任務,此刻正歸于沉寂。
他的唇角無聲地向上牽起,勾勒出一道冰冷又嘲弄的弧線。
真是可笑。
心思深沉的姜丞相,到頭來,竟也過不了美人關。
自己不過是動了動手指,借了花蓮這個“故人”的殼子,說了幾句早就編排好的謊話,這位大鄴的股肱之臣,便被輕而易舉地撬動了。
接下來,就該看一出好戲了。
一出忠臣反水的精彩大戲。
姜天澤的眼中沒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片冰冷的黑暗,和即將復仇的快意。
蕭凌川,我倒要看看,當你被自己最信任、最倚重的擁泵從背后狠狠捅上一刀時,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那一定,非常有趣。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