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關上的瞬間,他臉上的所有表情,那絲不屑,那點嘲弄,盡數褪去,只剩下一片深不見底的冷厲。
“凌蕪。”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
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后,單膝跪地:“王爺。”
“這幾日你偷偷跟在姜天澤身邊,”蕭凌川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本王懷疑,他有什么陰謀詭計。”
“是,王爺!”凌蕪領命,身影再次融入黑暗,消失不見。
蕭凌川緩緩走到窗前,推開窗戶,夜風帶著寒氣涌了進來。
他很清楚,姜天澤并非醉心權勢之人。
他看阿寧的眼神,癡迷、執拗,帶著一種毀滅一切的瘋狂。
為了阿寧,他可以不擇手段。
可也正因如此,他今天這番做派才顯得格外可疑。
放棄唾手可得的南月皇位,轉而求一個虛無縹緲的“半壁江山”?
還非要立下字據?
這反常的背后,必然藏著更深的算計。
蕭凌川的唇角,終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倒要看看,這只小狼崽子,究竟想玩什么把戲。
這字據,是他親手遞出去的魚餌。
就看到底是那條魚,不知好歹地咬鉤了。
夜色如墨,潑灑在南朔城的每一寸屋檐之上。
凌蕪悄無聲息地懸停在姜天澤院落外的一棵老槐樹上。
她收斂了所有氣息,一雙眼睛卻像鷹隼,死死鎖定著院內的動靜。
果然不出王爺所料。
子時剛過,姜天澤的房里還亮著燈,但院內巡邏的幾個護衛卻接二連三地倒下,悄無聲息,仿佛被抽走了骨頭,軟塌塌地癱在地上。
緊接著,一縷極淡的、帶著甜膩香氣的煙霧從姜天澤的門縫里飄散出來,很快,整個院子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片刻后,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姜天澤換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鬼鬼祟祟地探出頭,左右張望了一番。
確認所有人都“睡熟”后,他才像只狡猾的狐貍,幾個起落便翻出了高墻,消失在深沉的夜色里。
凌蕪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姜天澤的身手不錯,但與她相比,還是差了些。
只見他故技重施,用淬了迷藥的細針吹向城門守衛的脖頸。
那些官兵甚至來不及發出一聲悶哼,便垂下了頭顱,仿佛只是打了個盹。
他一路向北。
凌蕪的心沉了下去。
這個方向,通往大鄴京城。
京城如今與王爺為敵的,就只有那位高居九五之尊的帝王了。
她不再遲疑,從懷中取出一只信鴿,將寫好的密信綁在鴿腿上,用力拋向空中。白鴿振翅,瞬間消失在漆黑的夜幕里。
書房內,燭火搖曳。
蕭凌川指尖夾著那張信紙,紙上的字跡潦草而急促,正是凌蕪的手筆。
“北上,往京城方向。”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空寂的房間里回蕩,帶著說不出的陰冷和嘲諷。
難怪。
“難怪他執意索要那份荒唐的字據。”蕭凌川眸光一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心中念頭轉瞬即明,“原來是想將本王的把柄拱手奉于那人。既如此,就休怪本王先發制人,斷了他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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