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川瞇眼一看,沒多說,立馬改變方向。
到了樹下,他半蹲,低聲命令:“爬上去,快!”
姜姝寧咬牙,手腳并用,硬撐著爬上低枝。
她回頭想拉他,卻見他揮刀砍向撲來的狼,刀光一閃,血腥味驟濃。
被刀鋒劃開皮肉的惡狼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這突如其來的血腥與劇痛,瞬間震懾住了整個狼群。
它們前沖的勢頭猛然一滯,紛紛退后半步,喉嚨里發出飽含忌憚的低沉嗚咽。
姜姝寧心跳一滯,急喊:“大人!”
“別管我!”他頭也不回,聲音冷硬,刀卻揮得毫不留情。
狼群被逼退幾步,卻越發兇狠,圍著他低吼。
姜姝寧手心全是汗,眼睜睜看他被圍在中間,心急得像火燒。
一個血淋淋的人,哪里是一群狼的對手?
她急中生智,猛地撕開自己上衣沾染了鮮血的布料,往樹下扔。
動作力道太大,整個人險些從濕滑的樹杈上栽下去!
狼群果然被血腥味吸引,幾頭餓狼立刻調轉方向,朝著布料落地的方位猛撲過去。
蕭凌川趁狼群分神,迅速爬上樹,幾個迅捷的攀附,便穩穩落在了她身旁的樹杈上。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不要命了!”來到姜姝寧身邊,他嗓音嘶啞地沖她怒吼,眼底卻閃過一抹慌亂。
就在方才她身形搖晃、險些墜落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停,四肢百骸都被徹骨的寒意瞬間侵占。
他毫不懷疑,倘若她真有不測,自己會就此徹底瘋魔,墮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姜姝寧硬擠出笑:“民女……想幫大人嘛!”
“下次別再冒這種險,就算你不這樣做,我也會想辦法脫身的!”
蕭凌川靠在她身旁,喘息粗重,刀還握在手里,血順著刀刃滴落,啪嗒一聲砸在樹下。
狼群在樹下徘徊,低吼聲此起彼伏,像鋸子刮著耳膜。
姜姝寧咬緊牙,強壓住心底的慌亂,偷瞄蕭凌川一眼。
他的側臉繃得像塊石頭,汗水混著血跡滑下,淌進衣領。
“你……傷口還好嗎?”她聲音壓低,怕驚擾了下面的狼。
蕭凌川沒看她,眼神死死鎖住樹下的狼群。
“別瞎操心,省點力氣。”語氣冷得像冰碴子,刺得她心口一縮。
她撇撇嘴,咽下想頂回去的話。
手掌還黏著他的血,溫熱又腥氣,提醒她他方才護她時的模樣。
她心亂如麻,忍不住低頭瞅自己的手——血跡糊了一片,像涂了層紅漆。
人流那么多血,當真會沒事嗎?
樹下的狼群突然躁動起來,一只頭狼仰頭長嚎,聲音尖利得像刀子劃破夜空。
姜姝寧身子一顫,差點沒抓穩樹枝。
蕭凌川眼疾手快,猛地拽住她胳膊,力道大得她手臂一麻。
“穩住!”他低喝,眼神掃過她,帶著幾分緊張。
她點點頭,心跳快得像擂鼓,強迫自己盯著樹下。
狼群開始圍著樹打轉,有的身子猛地向上一躥,試圖攀上樹干,鋒利的爪子在粗糙的樹皮上劃過,發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刮擦聲,在死寂的夜里顯得無比清晰。
“大人,狼……會爬樹?”她聲音發緊,手指不自覺攥緊他的袖子。
蕭凌川皺眉,瞥了眼樹下的狼群。
“不會,但餓急了,誰知道它們能干出什么。”
他語氣沉沉,透著股壓抑的戾氣。
姜姝寧心一沉,咬咬牙,壯著膽子往下看。
頭狼的綠眼睛正盯著她,像兩盞鬼火,陰森森地晃。
她頭皮一麻,強壓住尖叫的沖動。
“要不……我再扔些東西下去?”她試探著問,聲音抖得像風里的樹葉。
蕭凌川斜她一眼,眼神像刀子刮過來。
“你還想把自個兒扔下去不成?”他語氣兇狠,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姜姝寧縮了縮脖子,訕訕閉嘴。
樹下的狼群越聚越多,七八只狼圍著樹干打轉,偶爾撞一下樹,震得樹枝晃悠。姜姝寧抓緊樹枝,指甲都快嵌進樹皮里。
她偷瞄蕭凌川,見他眉頭緊鎖,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手里的刀握得更緊。
“大人,你說……咱們能熬到天亮嗎?”她聲音低得像自自語,帶著點連自己都不信的僥幸。
蕭凌川沒答,沉默得像塊冰冷的石頭。
過了半晌,他才語氣生硬道:“熬不到天亮,也得熬。”
姜姝寧心口一緊,鼻子莫名酸了。
她咬唇,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
她不想死,她想活著回去見她的小鄴君。
劫后余生的劇烈喘息尚未平復,姜姝寧卻猛然察覺到一絲詭異的死寂。
身邊那個剛剛還用怒吼包裹著緊張的男人,此刻安靜得可怕。
“大人?”她心頭一跳,試探著喚了一聲,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沒有回應。
她慌忙伸出手去,指尖顫巍巍地探向他的臉頰。
觸手所及,是一片冰涼,唯有額角滑落的冷汗帶著一絲濕意。
借著稀疏的月光,她看到他靠著粗糙的樹干,雙目緊閉,往日里那張冷峻凌厲的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一片慘白,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碎裂。
她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他失血過多,撐不住,暈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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