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沖力讓蕭凌川猝不及防,兩人抱著在地上滾了幾圈,竟順著斜坡跌到了懸崖底下。
翻滾中,姜姝寧只覺得天旋地轉,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和碎石草木刮過身體的刺啦聲。
唯一清晰的,是箍在自己腰間那雙鐵鉗般的手臂,和一聲壓抑在她耳邊的悶哼。
他將她死死地護在懷里,用自己的身體承受了所有滾落時的撞擊與摩擦。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終于停下。
姜姝寧悠悠轉醒時,聞到了一股混雜著泥土的濃郁血腥味。
她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趴在一個溫熱的胸膛上,臉頰貼著的衣料,濕漉漉,黏糊糊。
映入眼簾的是蕭凌川蒼白如紙的臉。
他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青色的陰影,嘴唇毫無血色,已然陷入了昏迷。
“大人?”她心頭一緊,伸手去推他的肩膀,“大人,你醒醒!”
他毫無反應。
她的視線下移,落在他胸口。
那里,本就未曾痊愈的傷口再一次裂開,暗紅的血正不斷地從衣料下滲出,將他身前的袍子染成一幅觸目驚心的畫。
她被嚇了一跳,慌忙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他背后的衣衫早已被磨得稀爛,破布混著血肉粘連在一起,露出底下大片大片翻卷的皮肉和深可見骨的劃傷。
碎石與草屑嵌在他的傷口里,鮮血還在絲絲縷縷地往外冒,將他身下的土地都浸染成了暗色。
方才滾下來時,他一直緊緊抱著自己……身上的傷,全是為了護住她才造成的。
姜姝寧心中后悔不已。
她原本想用自己攀爬山崖摘取火蓮受傷一事,來讓他產生愧疚,從而停止自殘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
可她從未想過,他會毫不猶豫地沖過來接住她。
看著他這一身猙獰的傷痕,姜姝寧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脹,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自己……真的值得他如此不顧一切嗎?
她到底哪一點配得上他這般以命相護?
懊悔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情緒,如潮水般將她淹沒。
她顧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
幸好,這瓶金瘡藥還在。
她先撕下自己一截干凈的內襯袖子,跑到不遠處一條潺潺的小溪旁將布料浸濕,用來擦拭蕭凌川身上的血跡。
觸碰到他背后的傷口時,昏迷中的蕭凌川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眉頭緊緊蹙起。
姜姝寧連忙放緩了力道,一點一點,極其耐心地為他擦拭傷口邊緣的污泥與血跡,生怕弄疼了他。
“對不起……大人……都怪我……”她無意識地喃喃著,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哽咽。
好不容易幫他擦完藥,天色卻在不知不覺中暗了下來。
山谷里的光線迅速消散,只剩下天邊一抹殘存的血色晚霞。
血腥味在漸冷的空氣里彌漫開來,成了一個致命的訊號。
“嗷嗚——”
一聲悠長而凄厲的狼嚎,從遠處的山林間傳來,劃破了山谷的寂靜。
緊接著,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一聲比一聲近。
姜姝寧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了,她猛地抬頭望向幽暗的林中,臉色煞白。
宛如鬼火般的幽藍色亮光在黑暗中亮起,朝他們步步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