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假意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衣服,趁著身體被床沿遮擋的瞬間,飛快地將藏在枕頭下的那個油紙包摸了出來,用最快的速度塞進了幾件貼身衣物的最里層,然后胡亂地將一堆衣服抱在懷里。
整個過程,她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喉嚨。
回到衙門,小鄴君已經醒了,正被一個陌生的乳母抱著,要去另一個廂房喂奶。
一想到小鄴君手上那被針扎的痕跡,姜姝寧心頭一緊,顧不上其他,三步并作兩步跟了過去,生怕兒子再受到什么傷害。
看著她緊張兮兮離去的背影,蕭凌川眼底的墨色愈發濃重。
他沒有跟過去,而是轉身,朝著孫神醫所在的廂房走去。
房門推開,他走到桌前,緩緩攤開手掌。
一枚用蠟封好的小小藥丸,正靜靜躺在他的掌心。
方才他不動聲色地從那疊衣物的夾層里,將這東西“順”了出來。
“本王在王妃的物品里,發現了這個。”他將那顆藥丸遞到孫神醫面前,聲音冷冽,“想來,這便是那所謂的‘易容丸’了。你看看,能不能配置出相應的解藥,讓這藥丸的效果,提前褪去。”
孫神醫小心翼翼地接過那顆藥丸,放在鼻尖輕嗅,又用指甲刮下一點粉末捻了捻,神色立刻變得凝重起來。
他躬身,語氣無比恭敬:“是,王爺,老夫定會盡快配置出解藥!”
——
夜色如墨,南朔縣城的街巷早已沉寂。
姜天澤風塵仆仆,繞過幾個巡邏的更夫,正要拐向那處藏著他所有念想的宅邸,冷不防從暗影里伸出一只手,猛地將他拽進了一個逼仄的轉角。
他心頭一跳,手下意識摸向腰間的短刃,可下一瞬,那人便急促地開了口,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一股熟悉感:“天澤,是我!”
姜天澤定睛一看,借著遠處燈籠漏出的微光,辨認出眼前之人是他易容后的母親姜三夫人。
他緊繃的肌肉瞬間松懈,取而代之的是洶涌而上的困惑與不安。
“母親?你怎么會在這里?阿寧呢?她沒跟你一起?”
姜三夫人死死抓著他的胳膊,聲音抖得厲害:“天澤,出事了!景王找來了,阿寧被他帶走了!”
“轟”的一聲,姜天澤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眼前陣陣發黑。
他扶住冰冷的墻壁,才勉強穩住身形。
“怎么會這樣?”他不敢置信地反問,聲音都變了調,“他來南朔做什么?阿寧不是已經換了臉嗎?他怎么可能認出來?”
“我也不知道!”姜三夫人神色凝重,“他前幾日忽然帶著官兵封了城,挨家挨戶地核查身份。他站在阿寧面前,問了她幾個不相干的問題,然后就說要她隨他回衙門救人。直到現在,人還沒放出來!”
每一個字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姜天澤的心上。
他渾身抑制不住地發起抖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迅速充血,紅得駭人。
他好不容易才將阿寧從那個惡魔的囚籠里奪回來。
他們才剛剛有了一個可以重新開始的機會,過了一段安寧日子,怎么就又被他找到了?
一股腥甜涌上喉頭,他強行咽下,胸腔里翻滾的是無邊無際的恨意。
“豈有此理!堂堂大鄴王爺,竟公然強搶民女!我要去縣衙告他!我要去討個公道!”
他猛地要沖出去,卻被姜三夫人死死拉住。
“天澤,你冷靜點!別去!這說不定就是那個景王設下的圈套,他就是故意在等你!你現在要是去了,不就是自投羅網嗎!”
“那又如何!”姜天澤雙目赤紅,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阿寧再次落入他手中嗎?”
他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充滿了憤恨與不甘。
他好不容易才盼來的,能和姜姝寧光明正大在一起的機會,如今又要被蕭凌川這個陰魂不散的男人親手打碎。
“無論如何,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去冒險的!”姜三夫人的態度異常堅決,“天澤,母親知道你心里只有阿寧,可現在不是沖動的時候!若是沒有十全的把握,你千萬不能跟景王硬碰硬!否則你會沒命的!”
母親的話讓姜天澤眼中的狂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深沉的冰冷。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那股翻涌的怒火被一股陰戾之氣迅速壓下,凝聚成一點寒光。
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開口,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叫人不寒而栗的篤定。
“說起來,我還真有把握,把阿寧從景王這個魔鬼手中,再奪回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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