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他便懶懶地抬手,朝著門外揚了揚下巴。
“來人。”
沒多久,兩個穿著樸素的乳母便抱著一個襁褓,低著頭快步走了進來。
姜姝寧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手腳冰涼。
襁褓里的嬰孩,正是她的小鄴君。
小家伙看見了她,黑葡萄似的眼睛驟然一亮,立刻掙扎起來,兩條胖乎乎的小藕臂朝她伸出,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呀呀”聲,急切地想要一個抱抱。
他已經八個月大了,長得結實又精神,眉眼之間,像極了她易容前的模樣。
完了。
這個念頭如同一道驚雷,在她腦中轟然炸響。
姜姝寧幾乎本能地將小鄴君接了過來,將他緊緊圈在懷里。
她側過身,試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蕭凌川投來的視線。
可她不知道,蕭凌川早在進門的那一刻,就已經將小鄴君的容貌看了個清楚。
他面上依舊是那副冷漠的模樣,可垂在身側的手,卻在袖中悄然攥緊。
“你兒子,本官給你帶來了。”他的聲音平直得沒有一絲起伏,“從今日起,你就在這里待著,直到本官的傷口痊愈為止。”
姜姝寧渾身一僵,驚怒交加地看著他:“大人,這怎么可以!民女還要開藥館討生活,您還是讓民女回去吧!”
蕭凌川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像寒冬臘月里結了冰的湖面,沒有一絲溫度。
回去?然后讓她找到機會,再一次從他眼皮子底下溜之大吉嗎?
想都別想!
“給本官治病,本官自然不會在錢財上虧待你。”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說吧,要多少銀兩?五百兩,夠不夠?”
五百兩?
姜姝寧被這數字噎了一下,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
怎么她遇到的都是些拿錢砸人的財大氣粗的主?
從前的“蕭凌川”,如今的“景大人”,皆是如此。
是不是在他們眼里,世間萬物,包括人的尊嚴和自由,都可以用銀子來衡量?
“大人,這不是錢的問題!”她強壓著怒氣道,“民女是‘幼安堂’的女醫,醫館里還有許多等著看診的孩童。民女若是不開店,那些生病的孩子怕是無人醫治!還請大人體恤,讓民女回去繼續開店!”
蕭凌川輕嗤一聲:“你無需擔心。本官已經派了一名大夫前往你的‘幼安堂’,暫代你為那些孩童治病。那人醫術高明,想來,不會讓你的那些小病患失望的。”
姜姝寧嘴角微抽:“既然大人手下有這樣醫術高明的大夫,為何不讓他來為大人您醫治傷口?何必非要強留民女?”
蕭凌川深深地盯著她,那眼神意味深長,帶著幾分戲謔,又藏著她看不懂的晦暗。他薄唇輕啟,吐出兩個字:
“你猜?”
姜姝寧徹底無語凝噎。
好在他丟下這句令人火大的話便轉身離開了,沒再多做糾纏。
隨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屋內的空氣仿佛都重新開始流通,那股壓得人喘不過氣的沉重感也隨之消散。
姜姝寧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都松弛下來。
又餓又困又驚又怒,她覺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懷里的小鄴君似乎感受到了娘親的疲憊,乖巧地趴在她肩頭,小手抓著她的衣襟,不再哭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