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就是龍潭虎穴,但總好過在這里活活餓死。
“南都城里到處都是搜捕我們的侍衛,”姜天澤清俊的臉上憂心忡忡,“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姜三夫人從懷里摸出一個小瓷瓶,倒出兩粒黑色的藥丸,一股刺鼻的怪味瞬間散開。
“把這個吃了。”她將藥丸遞給姜天澤和姜姝寧,“我新制的毒藥,還沒起名字,就叫它‘見不得人’吧。”
姜姝寧接過那顆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藥丸,遲疑地看著她。
“放心,死不了人。”姜三夫人語氣平淡,“頂多就是讓你們的臉暫時沒法看而已。”
姜天澤沒有絲毫猶豫,仰頭就將藥丸吞了下去。
姜姝寧見狀,也只好閉上眼,將那苦澀的藥丸咽下。
藥力發作得極快。
不過片刻功夫,姜姝寧就覺得臉上開始發癢,像是無數只小蟲在皮下爬行。
她忍不住想去抓,卻被姜三夫人一把按住手。
“別動,想留疤嗎?”
姜姝寧從旁邊水洼的倒影里,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樣。
原本光潔的皮膚上,此刻正鼓起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紅疙瘩,有些甚至已經冒出了惡心的白頭,整張臉看上去又紅又腫,丑陋不堪,連她自己都感到一陣不適。
旁邊的姜天澤也沒好到哪里去,活像個被毒蜂蜇了滿頭的倒霉蛋。
難怪叫“見不得人”,服下后臉確實丑得人神共憤。
姜三夫人卻對自己的杰作十分滿意,她點了點頭:“嗯,不錯。這樣一來,就算那些侍衛拿著你們的畫像,也未必能認出你們。我倒要看看這毒性能維持多久,若能撐過一個時辰,我們出城便多了幾分把握。”
兩人頂著這副尊容,稍作偽裝后便下了山。
南都城內的氣氛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壓抑。
街上的行人少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隊隊巡邏的侍衛,他們手持長戟,盔甲在日光下泛著冷光,眼神銳利地掃過每一個路人。
姜天澤壓低了斗笠,拉著姜姝寧快步走進一家不起眼的食鋪,點了兩碗最便宜的陽春面。
兩人立馬狼吞虎咽起來。
在山上躲藏這段時間,他們已經很久沒吃到新鮮的食物了。
鄰桌幾個食客壓著嗓子的交談聲,斷斷續續地飄了過來。
“聽說了嗎?陛下……駕崩了!”
“噓!你不要命啦!宮里傳出來的消息是‘禪位’!”
“禪位?呵,騙鬼呢!皇上春秋鼎盛,龍體康健,怎么可能好端端地就把皇位讓給一個外人?還是大鄴的景王!”
“可不是嘛……都說,是景王爺……弒君奪位……”
姜天澤手中的筷子被折斷,他整個人都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血液沖上頭頂,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我父皇正值壯年,怎么可能突然駕崩?”他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每個字都帶著血腥味,“他肯定是被蕭凌川殺了!蕭凌川……簡直是個魔鬼!”
他殺了花連城所有的皇子,看在母親和他有一段情的份上,沒有殺了這個親生父親。
沒想到,他如今竟死在蕭凌川的手里!
姜姝寧沒有說話。
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掩蓋住眼底翻涌的情緒。
一路上,她也聽到了類似的傳聞。
幾乎所有人都認定,是景王蕭凌川為了霸占南月皇位,殘忍地殺害了自己的親舅舅。
她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
但花連城死了,蕭凌川是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受益人。
光是這一點,他就永遠洗不清嫌疑。
景王蕭凌川果然如姜三夫人所說的那樣,為了權勢不擇手段,心狠手辣。
一股后怕的寒意從她脊背升起。
她忽然有些慶幸,慶幸失憶前的自己,不知為何離開了他。
否則,以自己如今這副懵懂無知的模樣,若是落在他手中,會是怎樣可怕的下場?她簡直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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