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午后的陽光,一聲嘹亮有力的啼哭劃破了景王府的寧靜。
姜姝寧躺在錦被間,渾身像是被拆散了又重組,每一寸骨頭都泛著酸軟的疼。
可當產婆將那個小小的、皺巴巴的嬰孩抱到她枕邊時,所有的疲憊似乎都被那一聲啼哭給沖散了。
她側過頭,細細打量著這個剛剛從她身體里分離出來的小生命。
他閉著眼睛,哭聲洪亮有力,一點也不像個剛出生的孩子。
眉眼輪廓雖未完全長開,卻已然帶上蕭凌川的影子,尤其是那挺直的鼻梁和微微上翹的眼角,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生了!生了!王妃生了個小世子!”凌蕪沖到門外,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狂喜和哭腔,對著院子里翹首以盼的下人們大喊,“快!給王爺發急信!告訴他,王妃母子平安,他有兒子了!一個健康強壯的小世子!”
府里瞬間沸騰起來,喜悅的氣氛像是煮沸了的水,在每個角落冒著泡。
孫神醫上前,替姜姝寧和小家伙分別診了脈。
他摸著胡子,臉上滿是欣慰:“王妃底子好,生產雖耗了些元氣,但并無大礙。小世子脈象強勁,氣息沉穩,是個頂康健的娃娃。老夫總算是能跟王爺交代了。”
姜姝寧費力地扯出一個笑容,聲音有些虛弱:“有勞孫神醫了。”
她看著懷里軟糯可愛的小東西,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
這是她和蕭凌川的孩子。
這份血脈的延續,仿若一根斬不斷的宿命之索,將她與那個她曾深愛又刻骨痛恨的男人,緊緊捆綁在一起。
府里的管事嬤嬤很快便領了兩個奶水充足的乳母進來。
姜姝寧沒有推辭,她現在需要盡快恢復身體,沒那么多精力去堅持事事親力親為。
她看著乳母小心翼翼地將小家伙抱走,送去隔壁的暖閣喂奶,屋子里終于安靜下來。
月子里的日子過得清凈而滋補。
因著休息得好,又有孫神醫的湯藥和府里精心準備的膳食,姜姝寧的身子恢復得極快。
不過幾日,她便能下床走動。
待出了月子,整個人更是豐腴了些許,面色紅潤,氣色極佳,瞧著竟全無半分生產過的痕跡,反而添了幾分成熟女子的溫潤風韻。
那小家伙一天一個樣。
很快就從皺巴巴的紅皮猴兒長成了一個白白胖胖的粉嫩團子,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誰逗他都咧著沒牙的小嘴笑,惹得府里上上下下的人見了,心都化了,誰都想伸手抱一抱。
崔芝蘭被禁足在藏錦閣,每日只能透過二樓的窗臺,遠遠地看著主院里的動靜。
她能看到姜姝寧抱著孩子在廊下曬太陽,陽光灑在她身上,給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她臉上那種發自內心的慈愛與溫柔,是崔芝蘭從未見過的。
她看著姜姝寧低頭,用鼻尖輕輕蹭著嬰孩肥嘟嘟的臉頰,逗得那孩子咯咯直笑。那一幕,溫馨得刺眼。
崔芝蘭心中五味雜陳,像是打翻了調料鋪子。
對不起,表哥。
我到底還是沒能狠下心,將蕭凌川的血脈除掉。
她靠在窗欞上,暗暗下定決心。
表哥,你放心,我定會想辦法,促成你和姜姑娘的姻緣的。
時光飛逝,轉眼小家伙就快滿兩個月了。
就在一個尋常的午后,景王府終于收到了來自西榆的信。
凌蕪拿著那封薄薄的家書,幾乎是飛奔著沖進姜姝寧的房間。
“王妃!王爺的信來了!”
姜姝寧正抱著孩子,聞心頭一跳,連忙將懷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交給一旁的乳母。
凌蕪展開信紙,清了清嗓子,聲音里滿是激動地念道:“第一件事,是給咱們的小世子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