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這樣就受不了了?”她迎上他的目光,聲音平靜得近乎殘忍,“那前世,我經受的那些痛苦,又算什么?”
一句話,讓蕭凌川渾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
與她所受的苦相比,自己這點痛確實算不上什么。
那是何等的絕望,才會讓她選擇服毒自盡,用最決絕的方式逃離他?
徹骨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他猛地收緊雙臂,將她死死抱在懷里,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聲音都在發顫:“……是我的錯。姝寧,是我的錯。”
“你若不愿,本王……不碰你就是了。”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聲音喑啞,隱隱帶著幾分懇求,“只要你答應我,永遠都不要用你的性命來懲罰我。”
姜姝寧在他懷中一動不動,任由他顫抖著抱著。
抱歉,王爺。
我恐怕不能遂你所愿了。
畢竟,除了“死”,我實在想不出第二個逃脫你桎梏的法子了。
——
迎娶四位側妃的日子,終是到了。
京中那四家門閥,誰也不愿自家女兒在入府的次序上失了先機,幾番明爭暗斗,最終才定下這同一吉時、一同入府的“和局”。
這一日,景王府紅綢漫天,鼓樂喧囂,可這份潑天的喜氣,卻仿佛被一道無形的墻擋在了府門外,絲毫浸不透府內森然的寒意。
蕭凌川身著一襲暗紅色蟒袍,連一絲象征喜慶的正紅都吝于沾染。
他立于府門前的臺階上,神情淡漠,仿佛眼前這場盛大的典禮,不過是一場與他無關的鬧劇。
吉時已到,四頂花轎依次落下。
四個蓋著紅蓋頭的女子被喜娘扶出,蓮步輕移,停在他的面前。
按照規矩,他該上前,親自扶著她們跨過火盆,迎入府中。
然而,他動也未動。
他甚至沒看她們一眼,只側過身,對著身后的管家淡淡吩咐:“天寒地凍,仔細些,別讓外頭的泥雪臟了王府的紅毯。”
話音落下,滿院喧天的鼓樂竟詭異地停了一瞬。
所有賓客噤若寒蟬,氣氛霎時降至冰點。
四個紅色的身影,在寒風中微不可察地一僵。
喜娘滿頭是汗,硬著頭皮上前打圓場:“王爺,吉時已到,該請側妃娘娘們入府了。”
蕭凌川這才懶懶地轉過頭,目光終于落在那四抹紅色上,卻像是在審視四件礙眼的死物。
他沒有伸手,只對著虛空抬了抬下巴,吐出一個字:
“進。”
連基本的禮數都懶得周全。
跨火盆時,王家嫡女王碧珊許是心神大亂,腳步稍慢,裙擺竟被火星燎著了一角。
喜娘驚呼著上前撲打,場面一片混亂。
蕭凌川卻只冷冷瞥了一眼,便徑自轉身向里走,輕飄飄的聲音落在眾人耳中,字字如冰:“規矩體統都學不好,往后如何伺候人?”
仿佛他今日不是娶親,而是尋了幾個奴婢入府。
王碧珊的身子劇烈一顫,蓋頭下的臉想必早已血色盡失。
好不容易進了正廳,司儀高聲唱喏,準備行拜堂之禮。
蕭凌川卻看也不看那并排站立的四個新人,竟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端起茶盞,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
“夫妻對拜——”
司儀的唱喏聲在空曠的正廳里回響,顯得格外刺耳。
四個側妃僵在原地,成了滿堂賓客目光匯聚的笑柄。
“不必了。”他放下茶盞,終于開了金口,語氣里滿是乏味,“本王乏了。”
說罷,他徑直起身,頭也不回地朝后院走去,連一句“安置”的吩咐都未曾留下。
偌大的正廳里,只剩下四個穿著大紅嫁衣的女子,像四座被遺棄在慶典上的華美雕像。
鮮艷的紅蓋頭也遮不住滿堂的竊竊私語和無聲的嘲笑,更遮不住她們往后,那漫無邊際的、冰冷的寒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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