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瑤真在家熬了幾天,實在受不了,便帶著婢女春花,風塵仆仆地從瑞王府回到娘家。
雖身為庶女,她往日里在相府從未受過半分物質虧待,可如今瑞王蕭修湛身陷囹圄,瑞王府的日子清苦得讓她難以忍受,遠不如娘家的錦衣玉食來得舒心。
晚膳桌上,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姜瑤真胃口大開,心中不由生出長住娘家的念頭。
她正欲開口試探,卻見姜丞相神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掃來,語氣冰冷得不容置喙:“你如今已是嫁出去的女兒,瑞王雖身陷大牢,可瑞王府終究還在。你回門探親,為父與你母親自是歡迎,但若想長住于此,斷然不可!”
姜瑤真聞,手中筷子微微一頓,臉上浮起幾分不悅與委屈。
“爹爹這話何意?如今瑞王沒了俸祿,府中收入又被他那舅舅盡數拿走,女兒若不回娘家,怕是要活活餓死在瑞王府了!爹爹難道忍心看著女兒受苦?
還是說,爹爹偏心,只疼姐姐?她下毒害死了三妹,如今被劫獄逃了罪責,爹爹卻連半句責罵都不舍得說!我不過回娘家吃頓飯,爹爹便要趕我走!”
“你胡說!”姜丞相雙目圓睜,須發幾乎要立起來,咬牙切齒道,“你姐姐怎會殺人?分明是你設計陷害她!”
他想起前幾日二弟夫婦為姜蓮之死上門大鬧的情景,至今心有余悸。
那場風波好不容易才靠賠禮道歉與諸多財物平息下來,可他怎么也無法相信,自己一手養大的女兒,竟會如此心狠手辣,用堂妹的性命來謀害親姐姐!
姜瑤真冷笑道:“姐姐有沒有殺人,可不是爹爹說了算!按大鄴律法,人證物證俱全,她就是死罪!若她真無辜,景王何必冒著風險劫獄?”
“你——住口!”姜丞相氣得臉色鐵青,手指顫抖地指向她,怒聲道,“老夫沒有你這樣的女兒!給我滾出去!”
正廳內的氣氛霎時劍拔弩張,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就在這僵持之際,姜天澤走了進來,臉上掛著慣常的溫潤笑意:“二姐姐好不容易回趟娘家,父親何必動這么大的氣?不如先坐下,把飯吃完再說吧!”
他這一番話,硬生生將廳內的緊張氣氛壓下幾分。
姜丞相冷哼一聲,勉強坐回椅子上,姜瑤真也撇了撇嘴,重新拿起筷子,卻仍是一臉不忿。
姜瑤真低頭夾菜,心中卻對姜天澤這突如其來的和善態度感到一陣莫名的別扭。
這位堂弟素來只對大姐姐姜姝寧親近有加,對她這個二姐姐向來冷淡,甚至厭惡,今日怎的如此殷勤?
她不動聲色地抬眼打量他,試圖從他那張清俊無害的面容中窺出幾分端倪。
姜天澤卻似渾然不覺,笑得溫和,親自為她夾了一筷子晶瑩剔透的翡翠蝦仁,語氣關切:“二姐夫入獄后,二姐姐在瑞王府定是受了不少苦。府中的廚子手藝不賴,二姐姐多吃些,補補身子!”
姜瑤真看著碗中的菜,眉頭微皺,心中那股怪異感愈發濃重。
她強擠出一抹笑,敷衍地點了點頭,卻在心底暗暗警惕:這姜天澤,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
一餐飯在暗流涌動中結束,姜瑤真帶著婢女春花,徑直回到了自己出嫁前居住的綺麗院。
春花一邊為她收拾床鋪,一邊忍不住小聲議論:“王妃,您瞧今日三少爺待您可真客氣!看來這大小姐一走,他心里便開始向著您了!”
姜瑤真聞,唇邊勾起一抹冷峭的譏諷:“哼,那狼崽子心思深沉得很。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誰知道他那溫和的笑臉下,藏著什么害人的心思!”
話音剛落,她臉色倏地一變,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痛猛地從她腹部傳來,像是有一把燒紅的鐵鉤在狠狠地絞動她的五臟六腑。
想起晚膳時姜天澤那過分殷勤的態度,以及他一次次將菜夾入她碗中的舉動,一個可怕的念頭電光火石般擊中了她——
這狼崽子,竟然敢給她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