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您這書房是真的有味道。”
張泉臉上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另一邊的書架前,隨手抽出一本線裝書。
“這些書,現在可不好找了。”
“現在的人都看電子書,誰還靜得下心來聞這墨香味兒。”
他一邊說,一邊用眼角的余光死死鎖定著角落里那個多寶格。
周老果然被帶偏了思路,捋著胡子,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
“哈哈,還是張小友懂我!”
“我這輩子就好兩樣東西,一樣是茶另一樣就是這些老書。”
“每天不翻兩頁就覺得渾身不舒坦。”
張泉感覺到了周子墨的注視,心里一凜。
這孫子,有點東西。
看來得更小心點。
他將手里的書放回原位,踱步回到多寶格前,再次順理成章地蹲了下來。
“周老,您看就是這幾本。”
他的手指點在最上面幾本舊書上。
“這幾本《茶經》的批注本,看紙張應該是清末民初的,內容先不說光這書本身就可惜了。”
他的動作很自然,先是惋惜地嘆了口氣,然后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將最上面兩本受潮最嚴重的書拿了起來,放到一邊干燥的地面上。
“得趕緊晾晾,不然里面的字都要漚爛了。”
這個動作,順理成章地,將壓在書堆下的那塊“石頭”徹底暴露了出來。
他故作好奇地“咦”了一聲,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塊“石頭”。
“周老,這塊壓書的石頭……造型倒挺別致的。”
他用的詞很講究。
“石頭”,直接把它歸為不值錢的品類。
“別致”,又給了它一點點趣味性,不至于讓周老完全忽略。
“就是臟了些有點可惜了。”
最后一句,充滿了惋惜的意味。
周老聞,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果然沒怎么在意。
“哦,那個啊。”
他擺了擺手,語氣隨意得就像在說一塊路邊的磚頭。
“不知道哪年留下來的,好像是我父親以前用過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玉看著質地還行,挺沉的就一直拿來壓書了。”
周老說著,還自嘲地笑了笑:“是有點臟了,回頭讓子墨拿去刷刷。”
張泉心里一塊大石落了地。
穩了!
老頭兒壓根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
周子墨的目光也落了過去。
那是一塊黑乎乎的東西,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從小就在這個書房里玩,對這塊“石頭”再熟悉不過了。
它有時候被爺爺拿來壓書,有時候被他拿來墊桌腳,甚至有一次他還拿它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磨過,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顏色。
結果磨了半天,除了磨掉一層黑泥,露出一小片白花花的東西,什么也沒看出來,還被爺爺罵了一頓,說他糟蹋東西。
從那以后,它就一直被丟在角落里壓那堆沒人看的舊書。
張泉說它造型別致?
周子墨看不出來。
在他眼里,這東西唯一的優點就是分量足。
張泉看周老和周子墨的反應,就知道這事兒有戲。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塊筆舔捧了起來。
他用大拇指的指腹,在那塊筆舔的側面,一個雕刻的龍尾處,輕輕地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