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一結束，姜媛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張泉！你搞什么鬼？”

“你知道剛剛有多危險嗎？后臺都快炸了！”

“為什么要掐斷？那個姓趙的到底怎么回事？”

張泉沒立刻回答，他先是走到冰箱前，拿出兩瓶冰鎮蘇打水，遞給姜媛一瓶。

“先降降火。”

“咕咚咕咚”灌下半瓶后，他才抹了把嘴。

“剛剛要是不掐斷，我們倆今天就得栽在這里。”

姜媛愣住了，接過水，但沒喝。

“什么意思？”

張泉坐回沙發上，身體陷了進去，表情有些疲憊，但眼神卻異常清亮。

“那個趙坤一屋子的寶貝，十件里有九件半都是假的。”

“什么？！”

姜媛的聲音陡然拔高，滿臉的不可思議。

“假的？不可能吧！”

“我看那氣派，那架勢怎么可能是假的？”

“是高仿。”

張泉糾正道，“仿得極好，很多甚至是民國時期仿前朝的民國精仿，本身也有一定價值，但跟真品比一個天一個地。”

“他不是真心求鑒定。”

“他是來試探我的。”

“他自己肯定知道東西的真假，或者說他知道大部分是假的。”

“他今天連麥，就是想看看我到底是什么水平。”

姜媛的腦子飛速轉動，順著張泉的思路往下想，后背瞬間冒出一層冷汗。

“如果……如果你當場說出來……”

“說出來？”

張泉笑了，笑意卻沒到眼底，“你覺得會發生什么？”

“一個身家幾十億的大老板在幾萬人的直播間里，被我一個小主播當眾打臉說他滿屋子的珍藏都是假貨。”

“你覺得他會感謝我嗎？”

“他只會覺得我讓他顏面掃地從此結下死仇。”

“這種人的能量，想捏死我，比捏死一只螞蟻還簡單。”

姜媛的臉白了。

“那……那要是順著他說呢？”

她追問，“就夸他的東西好不就行了？”

“那更不行。”

張泉搖頭，“夸他的東西好，等于承認那些高仿是真品。”

“傳出去，我張泉就是個浪得虛名的騙子，眼力連高仿都看不出來。”

“我們這個號，辛辛苦苦做的口碑，一晚上就全毀了。”

“以后誰還信我們？我們還怎么在這一行混？”

姜媛徹底說不出話了。

原來，就在她以為只是一個普通連麥的時候，張泉已經在懸崖邊上走了一遭。

進一步，是萬丈深淵。

退一步，是粉身碎骨。

而他，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找到了第三條路——直接拔網線。

看似粗暴，卻是唯一的生路。

“所以……”

“那個趙坤，心機也太深了。”

“是啊。”

張泉靠在沙發上，閉上眼，“這古玩行水深著呢。”

就在這時，他放在桌上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

不是電話，是后臺的私信提示音。

張泉隨手拿起來，點開。

發信人的id很簡單，叫“觀復閣主”。

頭像是一張看不清面容的側影，背景是古色古香的博古架。

私信內容更簡單，只有一句話。

年輕人，有急智，懂進退，殊為難得。

張泉的瞳孔微微一縮。

觀復閣主？

這個id他似乎在哪里聽過，但一時想不起來。

能說出“有急智，懂進退”這種話，顯然是看穿了剛才連麥里的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