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內,一片瑰麗的紫紅色斑塊,像是宇宙深處的星云,又像是黃昏時分的晚霞。
美得讓人窒息。
張泉的眼中,一行信息悄然浮現。
仿品:元代鈞窯天青釉紫斑碗
仿制年代:21世紀初
仿制工藝:……(一系列復雜工藝數據)
價值評估:30萬人民幣(仿品市場價)
他拿起碗,那種釉面的質感,幾乎和真品無異。
再打開錦盒下層的暗格,里面是一疊用油紙包好的“證據”。
泛黃的信箋,字跡是漂亮的毛筆小楷。
一張民國十七年的德隆錢莊的票據。
還有一張黑白老照片,一個穿著長衫馬褂的男人,手里正捧著這只碗,笑得一臉得意。
所有的一切,都完美得無可挑剔。
王靈玉,果然是專業的。
張泉的指尖,輕輕劃過碗沿。
山本一郎,給你準備的大禮,已經到了。
就看你……接不接得住了。
……
高檔日式茶舍。
空氣中彌漫著高級線香和新榻榻米的混合氣味。
山本一郎端坐上首,脊背挺得筆直,試圖用這種姿態找回昨日丟失的威嚴。
但那雙略顯浮腫的眼睛深處,陰影揮之不去。
被一個毛頭小子當眾打臉,這種恥辱,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窩里。
中村涼太跪坐在他身側,姿態標準,眼神卻如鷹隼,一刻不離地鎖定著對面那個悠然品茶的年輕人——張泉。
氣氛微妙,且緊繃。
幾句無關痛癢的寒暄過后,茶過三巡。
山本一郎放下茶杯,發出一聲輕微的脆響。
他朝中村涼太使了個眼色,語調刻意放得平淡:“聽聞張先生雅好收藏,我這里正好有幾件不成器的小玩意,還請張先生不吝賜教隨便看看。”
“賜教”是假,下馬威是真。
中村涼太會意,躬身從旁邊的案幾上,捧出三個獨立的錦盒。
他打開第一個。
一只小巧的粉彩杯。
張泉的眼底,數據流一閃而過。
清乾隆粉彩纏枝蓮紋小杯(真,普品)
價值評估:12萬人民幣
他拿起來,摩挲了一下,點頭。
“乾隆官窯的東西,畫工工整就是太常見了點。”
山本一郎的眉毛不易察覺地挑了一下。
這評價,不算錯,但透著一股子狂。
中村涼太面無表情,打開第二個盒子。
一塊白玉帶板,沁色自然。
張泉掃了一眼。
明代龍紋玉帶板(真,中品)
價值評估:45萬人民幣
“明代的玉,雕工還行料子中規中矩。”
又是這樣,精準,但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
山本一郎的臉色沉了一分。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炫耀,倒像是在被考校。
中村涼太打開了第三個盒子。
一只宋代的建盞,兔毫紋清晰,釉色深沉。
這是山本一郎頗為得意的一件藏品,是他早年親自淘來。
張泉依舊只是看。
他的目光,在碗口的一處停留了零點幾秒。
宋代兔毫建盞(真,口沿有沖線,已鋦釘修復)
價值評估:30萬人民幣(未修復前價值150萬)
“好盞。”
張泉這次先是贊了一句,讓山本一郎的臉色稍緩。
然后,他伸出食指,隔空對著碗口某個點,輕輕劃了一下。
“可惜了這道沖線。”
“雖然用的是金繕,手藝很高幾乎看不出來。但終究是破鏡難圓價值大打折扣。”
話音落下。
包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