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
張泉仔細地穿戴整齊,對著破鏡子照了又照,確認沒有任何不妥。
他將那本用干凈布袋包好的《南田畫跋》和王靈玉給的請柬,放進一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黑色挎包里。
出了門,他在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
司機從后視鏡里不動聲色地多看了他幾眼,眼神里帶著一絲詫異。
大概是想不通,為什么一個穿著如此考究的年輕人,會從這種破舊的老小區里出來。
出租車穿過市區,拐進了一條老街。
路的盡頭,有一座中式庭院。
集雅軒。
門口,停著幾輛豪車,奔馳s級,賓利,還有一輛他叫不上名字的跑車。
幾個身著黑色中式短衫的保安分列兩側。
張泉深吸了一口冰涼的夜風,付錢下車。
剛走近集雅軒的門廊下,張泉就看到,兩個男人正圍著入口處的一個玻璃展柜,激烈地爭論著什么。
他們的聲音不大,但還是吸引了周圍幾位剛到場的賓客的注意。
其中一個男人,五十多歲的樣子,子上隱約可見一條晃眼的金鏈子。
一副典型的暴發戶模樣,此刻正用手指,用力地戳著展柜的玻璃。
另一個男人,年紀稍長,大概六十歲上下。
頭發花白,穿著一身樸素的灰色中山裝,氣質儒雅。
“吳教授!”
“您老就別跟我掉書袋了!”
那暴發戶陳老板嗓門略高,“你看看這釉色!”
“這畫工!這蘇麻離青的暈散效果!”
“明擺著就是永宣時期的精品青花!”
“我老陳玩了二十年瓷器,這點眼力還沒有?”
“賣家說是永樂的,那就錯不了!”
被稱作吳教授的老者,指著展柜里那件青花大罐的一處細節。
“陳老板!”
“鑒賞古玩,最忌諱的就是想當然!”
“你不能光看表象!”
“你再仔細看看這底足的修胎工藝,火石紅太刻意了!”
“還有這青料發色的層次感,浮于表面,沒有深入胎骨!”
“最重要的是這落款的筆畫,你看那個年字,筆鋒僵硬,毫無神韻!”
“這分明就是清中期仿前朝的!”
“仿得是不錯,但也僅僅是仿得不錯!”
“你莫要被人蒙騙,花了冤枉錢!”
兩人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誰也說服不了誰。
旁邊的保安依舊面無表情地站著,似乎對這種場面早已見怪不怪。
張泉不動聲色地湊近了幾步,目光很自然地投向了那個玻璃展柜。
展柜里,靜靜地擺放著一只碩大的青花海水龍紋大罐。
造型雄渾,畫工也確實精美,龍紋矯健,海水翻騰,氣勢不凡。
難怪那個陳老板會如此篤定。
張泉的視線落在大罐上,心中默念。
“透視!”
一瞬間,他的雙眼微微一熱,眼前的青花大罐,在視野中瞬間變得透明。
緊接著,一行行清晰的文字,浮現在他的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