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你!”林桂鈺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責備和心疼。“顧清逸!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像個什么樣子?!人不人鬼不鬼的!停職了,天就塌了嗎?魂都丟在這里了!你不把自己胡茬收拾收拾嘛!喜歡人家念之就好好表白,再說我們顧家也不差!嘖嘖嘖!我怎么生了你這個感情木頭啊!”
顧清逸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望著病房里跟王小貓說話的她。
他這副油鹽不進,只會把所有情緒都封在沉默里的樣子,徹底點燃了林桂鈺壓抑許久的怒火。
“你啞巴了?!”林桂鈺氣得胸口起伏,“你是我兒子!我生的!你心里想什么,我看得一清二楚!你喜歡念之,喜歡得要命!是不是?!從你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你騙得了別人,騙得了你自己嗎?!當年我腿骨折,你都沒有那么照顧過我!”
這話如同炸雷,炸響在病房內說話的二人!
王小貓倒吸一口涼氣,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圓,看向窗外的顧清逸,又看看蘇念之,一臉“臥槽!我聽到了什么!這是什么大瓜!”的震驚表情。但瞬間想開了,畢竟要是沒有特殊感情怎么可能會守三天三夜。
蘇念之喝水的動作也僵住了,她身體明顯繃緊了一瞬,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染上了一層極淡紅暈。她下意識地低頭。
顧清逸的下頜角咬得死緊,直接走進了病房,他沒有看林桂鈺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也沒有看震驚的王小貓,只是目光依舊牢牢地鎖在蘇念之的臉上,仿佛在等待她的宣判,又像是在無聲地確認什么。
“喜歡就喜歡了!有什么不敢承認的?!”林桂鈺的怒氣還在門口飆升,她指著顧清逸,又指向病床上的蘇念之,聲音帶著一種母親特有的、著急憤怒的尖銳。
“你看看人家念之!她為了幫你破案,命都快搭進去了!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的時候,是誰不吃不喝像塊石頭一樣守著?!現在人醒了,你倒好,一個字都憋不出來!顧清逸!你是不是個男人?!喜歡都不敢認,你爸當年都沒有你怎么榆木腦袋!你這樣子,真是氣死我了!”
“別說了!”顧清逸猛地出聲,帶著一種被徹底戳破偽裝后的狼狽。
病房里的空氣瞬間凝固到了極點。王小貓嚇得大氣不敢出,蘇念之閉上了眼睛,手腕上,那枚碧綠玉鐲,似乎感應到主人劇烈的心緒波動,那是顧家祖傳兒媳手鐲……
林桂鈺被兒子的怒吼震了一下,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了大半,只剩下濃濃的心疼和無奈。她張了張嘴,最終什么也沒再說,只是復雜地眼神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蘇念之,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身踩著高跟鞋,帶著一身意猶未盡的怨氣和擔憂,離開了病房。
王小貓覺得現在自己像個一千瓦的電燈泡,尷尬得腳趾摳地。她小心翼翼拍了拍顧清逸的肩膀,似乎在示意他‘加油啊兄弟!別慫!’,小聲道:“那個…阿姨,我去送送你吧!順便…我…我去問問醫生注意事項…”說完,飛快地溜出了病房。
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現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病房里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心電監護儀單調的“嘀…嘀…”聲,令人窒息的沉默蔓延著。
顧清逸維持著剛才的姿勢,仿佛一塊遮羞布被狠狠的扯下來,緊張的手微微顫抖。
蘇念之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復雜地落在顧清逸紅的快出血的耳垂上。剛才林桂鈺那番話,像一把鑰匙,粗暴地撬開了她一直刻意忽略的心房。
她看著顧清逸微微顫抖的肩膀,那里面,壓抑了多少未曾讀懂,又不敢去讀懂的東西?
手腕上的玉鐲,被一抹微弱的光澤一閃而過,帶著一絲安撫的暖意,卻又牽扯起心脈深處噬魂蠱被強行壓制后的刺痛。
顧清逸…林阿姨說的…是真的嗎?
他…
她不敢想下去,心口的位置,除了蠱毒的反噬之痛,似乎又多了一種陌生的悸動,酸酸甜甜的。
顧清逸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但那雙看向她的眼睛,卻比剛才更加幽深,蘊含著洶涌的情感。
他沒有說話。
只是拿起一個橘子,低頭沉默的用力地剝了起來。橘皮碎裂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蘇念之看著他,剛才林桂鈺那番直白的斥責,顯然將他逼到了墻角,也徹底撕開了兩人之間那層心照不宣的薄紗。
他沒有否認。
他也只是沉默地剝著橘子,似乎用這種笨拙的方式,掩飾著內心滔天的巨浪,守在她的床邊,寸步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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