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vip病房的窗簾被晨風吹起,陽光如同融化的黃金,在地板上流淌。窗外梧桐樹的新葉在風中沙沙作響,房間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這里沒有icu刺耳的警報聲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只有點滴瓶中藥液滴落的細微聲響,和心電監護儀平穩的\"滴滴\"聲。
這是顧清逸躺在醫院的第十五天。蘇念之把他的工作交接給了張源,警局里的氛圍并不像她前幾次來的樣子,不經讓人感慨‘情比金堅’。直播的任務交給了王小貓,小貓依依不舍:“念之,你確定要陪顧隊在醫院嘛?你為什么要陪他啊?”
蘇念之沒有說話,平淡的搖搖頭。因為她也不清楚,是她暈倒時在顧家的照顧嗎?她也理不清楚。她只想陪著他。
顧清逸安靜地躺在病床上,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比起icu時的慘白,已經多了幾分氣色。氧氣面罩換成了鼻導管,胸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各種管線減少了大半,只剩下手背上埋著的留置針和胸口的幾片電極貼。
病床邊的椅子上,蘇念之微微側著頭,靠在床邊淺眠。她也不知道自己多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晨光描摹著側臉輪廓,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陰影。她身上那件沾染血跡的針織衫終于換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簡單的淺藍色棉麻襯衫,襯得膚色愈發白皙。手腕間的翡翠鐲子依舊散發著溫潤的碧光,只是比icu時柔和了許多。
她的手指輕輕搭在顧清逸的手腕上,指尖能感受到他脈搏平穩的跳動。這個姿勢既能隨時感知他的生命體征,又不會妨礙醫護人員操作——是這半個月來她摸索出的最佳位置。
\"吱呀——\"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護士推著治療車進來換藥。看到蘇念之淺眠的樣子,護士下意識放輕了動作。
\"蘇小姐,該換點滴了。\"護士小聲說道,熟練地更換著輸液袋。
蘇念之的睫毛顫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那雙眸子里還帶著未散的困意,卻在看清護士動作的瞬間清醒了點。她微微點頭示意,手指卻沒有離開顧清逸的手腕。
\"顧隊長的指標很穩定。您放心!\"護士一邊記錄數據一邊說,\"張主任說,如果繼續保持這個狀態,下周可以考慮減少一些監測設備。\"
蘇念之的目光落在顧清逸平靜的睡顏上,輕輕\"嗯\"了一聲。這半個月來,這樣的話她聽了太多遍。指標穩定、生命體征平穩、沒有感染跡象……所有的醫學檢查都顯示他在好轉,可他就是不醒……
噬魂蠱依舊盤踞在他的心脈深處,只是在她日夜不停的靈力壓制下,暫時陷入了沉寂。現代醫學檢測不到這種非超自然的存在,自然也無法解釋為什么一個各項指標都在好轉的病人,卻遲遲無法蘇醒。
護士換完藥輕手輕腳地離開,病房再次恢復寧靜。蘇念之松開搭在顧清逸腕間的手指,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她走到窗前,輕輕拉開窗簾。陽光瞬間傾瀉而入,將整個病房照得透亮。窗臺上的玻璃瓶里插著幾支新鮮的白色百合花,是林桂鈺昨天帶來的。蘇念之拿起一旁的水壺,給花兒添了些水,又用手指輕輕拂去花瓣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這些看似平常的小動作,是她這半個月來養成的習慣。給花換水、整理被角、調整點滴速度……這些瑣碎的照料,讓她在這漫長的等待中,找到了一些實在的支點。
\"今天天氣很好。\"
她回到床邊坐下,聲音很輕,像是在自自語,又像是在對沉睡的睡美人說話。張主任說這樣會對他的蘇醒有進展,慢慢的這是她這半個月來養成的另一個習慣——每天都會對昏迷的顧清逸說幾句話。有時是天氣,有時是警局傳來的案件進展,有時只是幾句隨意的閑聊。
\"張源早上發信息說,灰狼已經交代了部分上線信息,技術科正在追查。\"她的指尖輕輕拂過顧清逸的眉骨,那里有一道幾乎淡不可見的舊傷疤,\"你帶出來的那幾個新人表現不錯,破獲了一起跨省販毒案。\"
蘇念之收回手,從床頭柜的抽屜里取出一個小木盒。盒子里整齊地排列著幾枚古舊的銅錢、一疊黃符紙和一支細毛筆。這是她托王小貓從家里取來的法器。每天早晚,她都會用這些工具繪制新的符咒,替換掉顧清逸枕頭下已經失效的舊符。
朱砂混著指尖血在黃紙上勾勒出繁瑣的紋路,靈力如同活水般在符紙上流轉。畫完最后一筆,符紙無風自動,泛起一層淡淡的金光。蘇念之的臉色卻更蒼白了幾分,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她輕輕掀開顧清逸的枕頭,將新畫好的符咒放在下面,替換出那張已經泛黑失效的舊符。這個動作她已經重復了十幾次,每一次都小心翼翼,確保符咒的位置分毫不差。
\"噬魂蠱今天也很安靜。\"她收起舊符,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不過別高興太早,它只是在蟄伏。\"
病房門再次被推開,林桂鈺拎著保溫桶走了進來。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旗袍,妝容精致,看起來比半個月前精神了許多。看到蘇念之正在收拾畫符的工具,她立刻放下保溫桶,快步走過來。
\"念之,你又在畫符?\"林桂鈺心疼地看著蘇念之蒼白的臉色,\"不是說好今天讓我帶來的符師幫忙嗎?你這樣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
蘇念之搖搖頭,將木盒收好:\"別人畫的效力不夠。沒事,阿姨,我來就行!\"簡單的幾個字,卻是不容置疑的堅持。
林桂鈺嘆了口氣,不再多勸。這半個月來,她已經太了解這個倔強的女孩,跟她這個倔強的兒子一樣。她打開保溫桶,濃郁的香氣立刻充滿了病房:\"我燉了蟲草花膠湯,最補氣血的。你先喝點,然后去休息一會兒,今天我守著清逸。\"
保溫桶里的湯色澄亮,漂浮著幾顆紅色的枸杞,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熬制的。蘇念之沒有推辭,接過小碗慢慢喝著。熱湯入喉,驅散了些許疲憊。
\"對了,\"林桂鈺從手提包里取出一個精致的絲絨盒子,\"這是我從靈隱寺求來的護身玉佩,住持親自開的光,說是能鎮邪祟。我想著給清逸戴上......\"
蘇念之放下湯碗,接過玉佩仔細查看。玉佩通體潔白,雕刻著蓮花紋樣,確實蘊含著不弱的佛門愿力。她點點頭,將玉佩輕輕放在顧清逸的胸口,正好覆蓋在心脈的位置。
\"有用,但不治本。\"她實話實說,\"噬魂蠱已經與他的生命本源糾纏太深,外力很難拔除。\"
林桂鈺的眼眶瞬間紅了:\"那......那怎么辦?難道清逸就一直這樣......\"
\"我在想辦法。\"蘇念之打斷她,聲音很輕卻很堅定,\"再給我一點時間。\"
這句話她說得很平靜,卻讓林桂鈺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這半個月來,蘇念之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顧清逸身邊,每天用自身的氣運靈力來壓制蠱毒,繪制符咒,研究古籍尋找解法......她的堅持和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好孩子......\"林桂鈺哽咽著握住蘇念之的手,\"阿姨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蘇念之輕輕搖頭,目光落在顧清逸平靜的睡顏上。
\"他會醒的。\"她說,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卻又重得像一個誓。
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一片新葉隨風飄落,輕輕貼在窗玻璃上,又很快被風吹走。病房里一時安靜下來,只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和三個人交錯的呼吸聲。
林桂鈺抹去眼淚,強打起精神:\"對了,警局那邊......\"
\"我知道。\"蘇念之打斷她,\"灰狼交代的那個'老板',技術科已經鎖定了位置。張源帶隊去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