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姐兒一過來就笑著膩了上來,親親熱熱的摟著蔣明菀,笑著道:“母親您來了多久了啊?”
蔣明菀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柔聲道:“沒多久,看你們玩的開心,就等了一會兒。”
芷姐兒甜甜一笑,頰上露出一個梨渦:“高姐姐懂得可真多,是她教我們玩的。”
蔣明菀看她難得這么高興,也熄了早些回去的心,只笑著道:“既然你玩的開心,那就繼續去玩吧,母親就是過來看看你。”
芷姐兒一聽不是叫她回去,有些驚訝,繼而又高興了起來,摟著蔣明菀不停的撒嬌。
蔣明菀看著小女兒的臉蛋,眼中滿是柔情,最后又讓人送了她出去,不過自己卻沒回正院,而是就坐在西院的偏房里,拆開了兄長帶給她的信。
這信乍一看沒什么,只是問候她最近怎么樣,又說家里人都好,父親母親的身體好,蓁姐兒也好,反正洋洋灑灑三張紙,都是在寫他們是怎么好的。
蔣明菀囫圇看了一遍,只覺得百分之九十都是廢話。
她沉思片刻,將記憶角落里的那件事翻了出來。
小時候他們兩兄妹年紀相仿,因此玩的也多,小時候的蔣明昱是很好學的,讀書很有靈性,人也機靈,而且性子也開朗,十分討人喜歡。
他對她這個妹妹也很照顧,當時兩人一起讀書,一起習字,有時候她有什么事兒,也喜歡和二哥說,后來為了避過大人的耳目,蔣明昱甚至還發明了一種暗碼,就是表面上看起來只是普通的話,但是通過特定的書,替換其中特定位置的字,就可以得到新的內容。
當時蔣明昱因著這事兒十分得意,整整教了蔣明菀一天,這才讓她把暗碼都背下。
這么多年過去了,蔣明菀以為自己都該忘得差不多了,可是如今看著這封信,兩世的記憶卻都頓時涌上心頭。
她對照著記憶中的暗碼,一字一字的翻譯出這封信中幾個特殊的字。
最后只連成了一句話:“京城情勢緊張,通信中斷,蓁姐兒一切都好,勿憂。”
只這一句話,蔣明菀的心卻頓時仿佛落入了冰窟窿。
竟是和蓁姐兒有關?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蔣明菀腦子嗡嗡的,也是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蓁姐兒已經有好幾個月沒給她寫過信了。
上次寫信,還是告訴她自己有了身孕。
蓁姐兒嫁入沈家三年,子嗣上一直艱難,不過蔣明菀卻不著急,因為她知道,年紀太小生孩子對身體不好,多長幾年再生也不遲。
不過都三年了,要是再無所出,難免讓人說閑話,蓁姐兒只怕壓力也很大,因此就在去年,她拜托了母親找了個大夫給蓁姐兒調養身體,生孩子不著急,但是身體卻得調養好了,這樣才能有備無患。
也不知是這大夫厲害,還是真的緣分到了,結果不出幾天,蓁姐兒就有了身孕。
蔣明菀聽說了之后也十分高興,往京城送了不少東西。
可是后來徐中行調職,家里又忙忙亂亂的,她這會兒才回過神來,竟
然已經幾個月沒接到蓁姐兒的信了。
要知道,之前蓁姐兒可是每隔一兩個月就給自己寫信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蔣明菀忍不住皺起了眉。
二哥能在這個時候冒險送信出來,只怕也是不想讓她擔憂蓁姐兒,可是這種事,也要防著被人探查到,因此傳遞的十分隱秘,傳遞的信息也不多。
蔣明菀現在著實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在房里有些難安,起來又坐下,好幾回都有心想要叫了芷姐兒回家,然后問問徐中行該怎么辦。
可是她到底理智尚存,知道此時要是表現出什么異樣,萬一被有心人察覺出什么,那二哥的這番安排也算是白費了。
因此她只能忍著心中焦慮,繼續在屋中等候。
結果最后沒等來芷姐兒,卻等來了高夫人那邊的人,那丫鬟一進來就笑著道:“徐夫人,我們太太看您一去這么久不會來,所以遣奴婢過來看看,可是有什么不妥呢。”
蔣明菀面對外人,還是維持住了面上的神情,淡淡一笑:“沒什么事兒,只是此處清凈,我便坐了坐,順便幫著看著孩子們。”
那丫鬟一笑:“這樣的事兒哪里用得著勞煩夫人,我們太太可說了,不許太太躲清凈,如今幾位太太湊在一起打馬吊,正好差一個人呢,叫我一定要請您過去。”
蔣明菀有心想要以不會打推辭一下,可是卻也知道,這種很容易就被拆穿的謊還是少撒,所以她也只能勉強一笑,跟著那丫鬟去了。
等到了正廳,心不在焉的打完了一圈馬吊,不疼不癢的給高夫人輸了些錢,這才算是脫身。
后來等回家的時候,蔣明菀恨不得馬車能飛起來,轉瞬就回到徐家。
一邊的芷姐兒也看出來了母親的不對勁,神色有些不安,她小手捏著蔣明菀的袖子,柔聲道:“母親,怎么了啊?”
蔣明菀不想嚇著孩子,勉強笑了笑,摸了摸芷姐兒的腦袋:“沒事,是母親想起來有件事沒和你父親說,所以想要早點回去。”
芷姐兒再聰明也是個孩子,頓時便信了,笑著點了點頭:“咱們馬上就回去了。”
蔣明菀笑不出來,只是勉強抬了抬嘴角,但是想起京里的蓁姐兒,又忍不住皺起了眉。
也不知道京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此時的京城沈家,卻并沒有像蔣明菀想象的那樣發生什么大事,反而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
幾房的主子們都在歇息,下人們則不是在做活,就只聚在一處說話,只是老太太規矩嚴,因而哪怕是說話也是輕聲細語的。
其中又數廚房的人這個時候最清閑,因此幾個丫鬟就湊在一起說府上的事情:“大夫人這回可算是栽了,聽說老太太發了火,直接將大夫人禁了足,連送到院里的飯,份例也減了一半呢。”
另一個丫鬟聽了這話也很興奮,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前兒就是我去給大夫人送的飯,結果剛送進去就被砸了個干凈,我問門口的嬤嬤怎么辦,你猜嬤嬤怎么說,嬤嬤直接說若是夫人不愿意吃,那就停一頓膳食靜一靜腸胃,自此之后,我聽說大夫人再不敢砸飯碗了。”
這話一說出來,一伙丫鬟都笑了。
不過也有懵懂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忍不住道:“大夫人到底是伯夫人,為何老夫人如此處置她?”
這話說出來,立刻有人嗤了一聲:“我就沒見過這般不體面的主子,說起來確實是伯夫人呢,竟是將主意打到了世子夫人的肚子上,聽說差一點就讓她得逞了,若不是世子回來得早,知道了有人借他的名義給世子夫人送吃的東西,你當世子夫人這一胎還能保得住?”
小丫鬟倒吸一口冷氣,這樣的高門齟齬,她是萬萬想不到的。
不過幾人剛七嘴八舌的說了幾句,外頭的管事媳婦便進來了,她黑著臉道:“你們沒事做了,竟然敢聚在一起嚼主子的舌根!怕不是想被發賣出去!”
這話威力還是很大的,小丫鬟們立刻站起身來,滿臉白的認錯。
那管事媳婦仿佛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惹事,只能又狠狠的將她們斥責了一頓,這才一揮手讓人出去了。
看著這些小丫鬟們做鳥獸散,管事媳婦皺了皺眉,這些小丫鬟只聽著主子們的熱鬧,怕是沒想到那碟子送給世子夫人的點心,可是從他們廚房端出去的。
她在文昌伯府干了這么多年,卻從未見過世子發這么大的火,這回大夫人倒了大霉,但是她們廚房,卻也只怕跑不脫。
這廚娘憂心的倒也有些道理,如今在沈家正房,沈嘉坐的直挺挺的,臉上滿是厲色:“府上上下這么多人,竟就叫人鉆了空子,祖母,我看需得整頓一下了。”
沈老太太看著孫兒的神色,許久才嘆了口氣:“這次出了這樣的事兒,也是我大意了,徐氏如何了?”
沈嘉抿了抿唇:“也怪不得祖母,是起了這等詭譎心思之人太過惡毒罷了,蓁兒無事,只是受了些驚嚇。”
沈老太太又嘆了口氣:“不如拿了家里的牌子,去請御醫進府給徐氏看看吧。”
沈嘉倒是沒有拒絕這個,點了點頭:“還是祖母想的周全。”
沈老太太見孫子氣仿佛消了一些,這才思索片刻道:“家里如今這個情形,的確需要整頓一下,只是如今我年紀大了,掌著一家子的事兒,還是有些精力不濟,不如等徐氏產子之后,讓她來助我吧。”
沈嘉似是有些驚訝,急忙道:“蓁兒年紀小,也沒什么經驗,如何能擔得起這樣的大任。”
沈老太太卻是一笑:“只是管管家里的事兒,算得上什么大任,她是你的妻子,注定日后要接管沈家后宅,如今先管著也不算逾矩,你就少操些心吧。”
沈嘉看老太太果然誠心,便也點了點頭:“是孫兒想岔了。”
之后祖孫倆又商量了一些旁的細枝末節,許久之后,沈嘉這才從正房里出來。
出來之后,他并沒有去前院,而是轉身去了西院。
如今他和蓁姐兒就住在那兒。
進了院子的時候,院里靜悄悄的,只是屋里偶爾有動靜,等走近了聽,才聽到是蓁姐兒正在和丫鬟說話。
那丫鬟語氣十分義憤填膺,倒是蓁姐兒聽著很平靜。
沈嘉也沒多聽,抬腳就進了正屋。
一進去,就只覺屋里暖融融的,四月的天,屋里竟還點著炭盆。
而蓁姐兒看見沈嘉進來,臉上立刻露出笑來:“世子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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