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行看著她憂慮的神色,將人攬入懷中,柔聲道:“放心,快了。”
蔣明菀也順勢靠在了他的懷里,這幾日她們夫妻都忙忙碌碌的忙著適應明州府的情形,倒是許久都沒這么親近過了。
兩人安安靜靜的依偎了一會兒,外頭的飯也擺好了,蔣明菀這才招呼徐中行用膳。
等用完了膳,蔣明菀又陪著徐中行去了外頭走了一圈消了消食,兩人這才歇下。
躺在徐中行身邊,想著這段時間以來的事情,雖然覺得比起上一世任事不管來的驚心動魄,但是想起來,卻也別有一番滋味,不管事情再多,再煩亂,心總是踏實的,而上一世,她總覺得自己活得渾渾噩噩。
不愿意管徐中行的事兒,也不愿意與人交際,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樣雖然輕松,可是如今想起來,卻未免有些貧乏。
蔣明菀長長的嘆了口氣,終于閉上了眼。
那幅畫的事兒,她還是得和徐中行說清楚才行,否則一直掛在心上,也不好。
第二日一早,徐中行早早就出門了,蔣明菀醒了之后處理了一下家事,又讓人將龍鳳胎抱過來逗了一會兒。
九月十八就是他們兩人的兩歲生日,蔣明菀倒是有心大辦一下,也算是沖沖這段時間以來的晦氣,同時也要趁著這個機會,步入明州府的交際場,試一試這些人的底細。
這般想著,蔣明菀又跟跟前的海棠交代了一番。
海棠如今已是她跟前的管事媳婦,管著廚房和采買,因此聽了這話也不著急,點了點頭道:“這事兒倒不難,只是夫人覺得準備多少人的份量才好?”
蔣明菀想著前幾日孫夫人上門時,多多少少透露的明州府官場幾位夫人的情形,掐著指頭算了算:“至少準備三十人的宴會才妥當,到時候除了各家夫人,可能小姐奶奶們也會上門,寧可多不能少。”
“你先準備著,等我寫好了帖子再細化。”蔣明菀算完之后又加了一句。
海棠點了點頭:“奴婢知道了。”
吩咐完海棠之后,蔣明菀又看了眼跟前的石榴,突然道:“石榴,你這幾日也跟著海棠去廚房幫忙吧。”
石榴一下子愣住了,沒料到蔣明菀會說這話,急忙道:“我若去了廚房,那太太跟前誰來伺候?”
蔣明菀卻只是一笑:“我跟前有一個芍藥就足夠了,再說等過幾日玉蘭回來了,也就盡夠了,你好好跟著海棠學一學,磨礪磨礪,日后也是一份經歷,我還等著你也給我做管事媳婦呢。”
石榴面上的神情一下子就僵住了,太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是知道什么了嗎?她有些心虛,下意識的就看了芍藥一眼。
卻見芍藥神色平淡,好似并沒有聽出來這話里的意思。
蔣明菀也察覺到了她的這個動作,微微蹙眉,難道芍藥也知道這件事兒?
是了,芍藥和石榴形影不離,知道也正常。
蔣明菀心里有了這個念頭,但是很快又將念頭壓下,笑瞇瞇的看著石榴。
石榴咬了咬唇,知道太太既然把話說到這兒了,那就不容自己拒絕,只能站出來行了一禮:“
多謝太太看重,奴婢遵命。”
蔣明菀見她應了,笑了笑道:“好,那你這幾日就跟著海棠做事,海棠你也要好好提點石榴才是。”
海棠已經察覺到了這里頭的不對,面上卻不動聲色,點了點頭:“太太放心,奴婢知道了。”
等到吩咐完這事兒,蔣明菀也有些疲憊了,讓人抱了兩個孩子下去歇息,自己去了里屋。
海棠跟了進去,石榴和芍藥兩人,卻被海棠留在外頭守著。
一進屋子,海棠就道:“可是石榴那丫頭做了什么冒犯太太的事兒?”
要知道,廚房雖然也是個肥差,可是又哪里能比得上在太太跟前伺候體面呢,將石榴分派到廚房,說是磨礪,可是這番磨礪后還能不能回來,那就是兩說了。
蔣明菀和海棠倒是沒什么好隱瞞的,淡淡道:“我看她仿佛是對老爺起了什么心思。”
海棠一聽氣的臉都紅了:“真是個沒心肝的,太太對她這樣好,她竟敢起這樣的糊涂心思!”
蔣明菀此時卻表現的很平淡:“這世上,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有這個心思也不出奇,只是在我跟前當差,卻是容不得這樣的念頭的。”
海棠看得出來,太太雖然說的平靜,但是心里一定是惱火極了,她也不敢多說什么,只能勸道:“這樣的丫頭便是趕出去也是有的,太太這般懲處已經很厚道了,太太也不必為了這樣的人動氣,氣壞了身子卻不值當,奴婢雖是個下人,卻也看得出,老爺心里眼里只有太太,哪怕是來十個石榴也無用。”
蔣明菀倒是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信徐中行,忍不住笑出聲:“你倒是挺信任老爺。”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看著這幾年老爺與太太的相處,奴婢便是個瞎子也看出來了,老爺對太太極看重。”
蔣明菀聽了嘆了口氣,連自己的丫鬟都看出來了,怎么上輩子的自己就沒看出來這點呢?
或許是因為那幅畫的緣故,不愿多想吧。
生怕萬一不是自己所想,卻只落得個傷心。
蔣明菀又是一聲嘆息,但是心里卻打定了主意,這回一定要問出這個讓自己牽掛了兩世的問題,是好是歹,總得有個回答,否則自己便是死了也閉不上眼。
這天徐中行回來之后,蔣明菀便將給雙胞胎辦生日宴的事情說了,徐中行倒也很同意,點了點頭道:“可以,后宅的這些事,夫人看著辦就是了。”
蔣明菀見他應了,又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把自己將石榴派到廚房去的事兒說了,徐中行聽了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只淡淡說了句也好。
蔣明菀看他這個態度,便徹底確定,果真是石榴這里出了事。
說了生日宴的事兒,徐中行又道:“揚哥兒就這幾日回鄉吧,生日宴也不必參加了,早些走也好。”
蔣明菀一想就明白了,徐中行這般行事也是出人意表之意,若讓旁人想,就算要回鄉,那也得到參加完弟弟妹妹的生日宴之后再回家,可是他們偏偏就是提前回去,如此也能打盯著徐家人的人一個措手不及。
不過即便如此,兒行千里母擔憂,蔣明菀心里還是有些不舍,只是到底不想表現出來讓徐中行擔心,便小聲道:“那好,我這幾日就給他收拾行李。”
蔣明菀雖然沒表現出什么,但是徐中行是什么人,自然一眼看出了蔣明菀的低落,急忙安撫:“他這會兒回去,也能早些準備,等到考完試了,我就早早讓人接他回來,放心,也就幾個月的功夫。”
蔣明菀卻不信這話,揚哥兒要是過了縣試難道還不會繼續考府試嗎?府試過了還有院試,要是三個都考完,起碼得一年多的時間。
可是這些話說出來也沒什么作用,蔣明菀只能壓下心中的不舍,柔聲道:“我知道老爺也是為了揚哥兒考慮,他如今也是大孩子了,總不能一直待在我跟前,出去走走也好。”
看著蔣明菀如此善解人意,徐中行心里倒是越發心疼了,忍不住擁住了她,柔聲道:“你若是難受,這幾日就讓揚哥兒多在你跟前說說話。”
蔣明菀聽了這話忍不住笑出聲:“可別為難他了,他在家里多待幾天都難受的不成,要是讓他一直待在我跟前,指不定難受成什么樣呢。”
“胡說,孝順母親本就是他該做的。”徐中行一點都不在意兒子的心情。
蔣明菀笑的更厲害了,知道他這是為了逗自己開心,但是心里還是有些甜蜜。
從第二天開始,蔣明菀便一邊擬定請帖,一邊讓人給揚哥兒準備行李。
揚哥兒知道自己要回鄉考試了,也激動的不成,每天都要問問蔣明菀自己什么時候走。
倒還真實現了之前徐中行說的話,讓揚哥兒天天來她跟前說話。
只是來了幾天之后,揚哥兒沒煩蔣明菀先煩了,每天都是來來去去的幾句話,問的蔣明菀頭大如斗,恨不得將他趕緊送出門。
但是等到揚哥兒真正走的那天,蔣明菀還是忍不住流了淚。
一大早的,徐家一家人將揚哥兒送出門,看著他興致高昂的上了馬車,看著馬車一路駛出城去,蔣明菀的眼淚就止不住的流,揚哥兒上馬車前還拉著她的手給她擦眼淚,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定考個功名回來,日后也要給蔣明菀掙個大大的誥命。
可是他卻不知,蔣明菀并不在意他有沒有功名,自己也不需要什么勞什子的誥命,只要他好好的,她就什么都滿意了。
可是孩子的心愿,父母想的再多也無用,只能目送他離開自己的羽翼。
后來蔣明菀是被徐中行半攬半抱的扶回去的,一邊的蓁姐兒看著父母如此,也不敢打擾,紅著眼睛回了自己院子。
而蔣明菀回到正房之后,緩了好一會兒這才緩過勁來,她看著徐中行道:“老爺,揚哥兒會平平安安的回來吧?”
徐中行看著她嘆了口氣:“放心,我都安排好了,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蔣明菀最信徐中行,她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我信老爺。”
揚哥兒走的這天,給各處的帖子也都遞了出去,不到半天功夫,遞出去的帖子都有了回帖,自然是無有不應的。
甚至知府夫人孫夫人還回信說,趕明兒要上門拜訪一回,生怕她不知道這里頭的關竅。
蔣明菀看著那封回信,心中冷笑,既然想來,那就來吧,正好也可以把她開始給蓁姐兒相看人家的好消息和她說上一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