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明菀只是淡淡一笑:“老太太到底也是長輩,我若是不去,豈非成了理虧的一方,而且你才剛來延寧府,也需與本地的士紳交際。”
徐中行又是一陣沉默,最后才勉強點了點頭:“既然你想的這般清楚,那我也不攔著你。”
蔣明菀就知道他不會阻攔,好像上輩子也是這樣,只要自己打定主意,徐中行就從來沒說過一個不字。
這一晚徐中行依舊沒有留宿,用完飯就去了前頭,不過這次蔣明菀沒送他,徐中行在屋里轉了一圈,見她沒什么動靜,便自己從屋里出來了。
出來之后他的臉色極差,平安看見都心里覺得惶恐。
總覺得太太真不是一般人,能把像老爺這樣八風不動,七情不上面的人氣成這樣,那肯定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主仆倆一前一后剛穿過游廊,便看見盧先生站在游廊盡頭,仿佛是在等著誰似得。
不過看著她朝著徐中行走過來,平安便確定了,應該是專門在這兒候著老爺的。
盧先生此時倒是沒了在蔣明菀面前的倨傲,顯得很謙遜,因為她知道,徐中行可是當年的狀元郎,才華學識自然不必多說,因此她對他當然很敬服。
“徐大人。”她對著徐中行施了一禮。
徐中行臉色冷淡,仿佛沒看見眼前這個風姿綽約的女人似得:“盧先生專門在此處等候,可是有什么事要說?”
盧先生聽著他略顯冷淡的語氣,有些微的不適應,畢竟她往常不管去哪兒,各個都待她十
分尊敬追捧。
“今兒蔣夫人和我說了知府千金要來府上附學的事兒,不知道徐大人可知?”
徐中行蹙了蹙眉:“此事我自然知道,盧先生有什么問題嗎?”
盧先生抬起頭,有些詫異的看向徐中行:“我以為徐大人剛直不阿,當是不會做這種溜須拍馬之事的。”
聽著盧先生這直白的話,一邊的平安嚇的不輕,這盧先生,膽子也太大了,這話都敢說,這話里話外的意思,豈非是說太太諂媚?
他小心翼翼看了老爺一眼,生怕他氣出個好歹來,旁人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卻明白老爺對太太的一片心意。
沒想到徐中行倒是沒露出什么怒色,反倒是輕笑了一聲,只是這笑里滿是冷意,只是或許月色太昏暗,盧先生沒能看清,只被他的笑容蠱惑,整個人都呆呆的望著他。、
“盧先生,真是讓你失望了,徐某人入得官場,求得便是高官厚祿封妻蔭子,還真沒有這樣高尚的情操,不過你身為府中聘請的西席,若是不愿教導知府千金,自可求去,徐某絕不阻攔。”
盧先生整個人被這句話震得不輕,她真是沒想到,這樣清雋不凡的人口中,竟然能說出如此俗不可耐的話。
也沒想到徐中行竟然對她如此的不客氣。
盧先生的臉頓時漲得通紅,此時此地,她便是求去,又能去哪兒呢?
回京嗎?
可是京中還有那惡人在,她是萬萬不能回去的。
留在延寧府,也在沒有比徐家更好的主家了。
想到這兒,盧先生心中頓時有些羞憤難當,原本對徐中行的那點淡淡的仰慕也消失殆盡,低著頭說了句:“是我失了。”然后轉身就走。
背影看著十分狼狽。
平安看著盧先生消失在夜色之中,心中暗自咋舌,老爺這性子,他還真不知道該怎么說了。
而一邊的徐中行神色依舊冷淡,只淡淡道:“傻愣著做什么?還不快走。”
平安這才回過神來,急忙跟著徐中行往前頭去了。
主仆倆一前一后的去了前面書房,這一晚書房的燈幾乎亮了一晚上。
可惜這事兒蔣明菀卻一點都不知道,她美美的睡了一覺,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才聽人說,昨晚盧先生去了徐中行跟前告狀的事兒,也是福安告訴她的,估計是平安給他露的消息。
她聽完之后覺得有些好笑,這事兒還真是盧先生這樣的書呆子做得出來,她也是把徐中行想的太好了,還真當徐中行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呢,要知道,能坐到首輔這個位置上,他可并非什么簡單的人,手底下的陰暗事情也不少。
只是這話就不必和旁人多說了,因此蔣明菀只是點了點頭:“這個事兒我知道了,不必往外傳揚,也不必去盧先生跟前說什么,她現在指定正躲羞呢,不必再給她難堪,等過幾日她自己想通了就好了。”
若是可以,蔣明菀也想找個為人處世得體,又學識好的人來教導蓁姐兒,可惜這世上偏沒有這般周全的好事兒等著她,因此盧先生變成了唯一的選擇,不過也幸好,她只教授琴棋書畫,禮儀點茶這些本事,為人處世這種能力,還是得蔣明菀將蓁姐兒帶在跟前,慢慢的教導。
福安也了解太太這么處置的原因,因此也不多,恭聲退了出去。
倒是玉蘭有些忿忿不平,在屋里好好罵了盧先生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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