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閘門逐漸抬升,一時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林甫捻著胡須的手指微微發顫,眼中精光爆射,死死盯住閘門下逐漸擴大的縫隙。
李瑛、李瑤緊握雙拳,連呼吸都放輕了。
楊玉環裹著厚厚的銀狐裘,小臉凍得微紅。
卻踮著腳尖,清澈的眼眸里滿是好奇與期待。
此刻,她仿佛已經看到了李琚曾描繪的葡萄架下的盛夏景象。
而隨著閘門抬升過半,一道渾濁的、裹挾著冰碴的激流,也像是壓抑已久的怒龍,猛然從縫隙中咆哮著奔涌而出!
巨大的轟鳴聲,瞬間壓過了風聲和號子。
激流撞在下方渠床上,濺起數丈高的渾濁水花。
那夾雜著碎裂的冰塊和積雪水流,在冬日的寒風下折射出刺目的光暈,旋即化作一片氤氳的水霧。
“水!是水!”
“天神啊!”
“通了!真的通了!”
短暫的死寂后,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陡然爆發!
人群紛紛跪了下去,揮舞著手臂。
許多人激動得熱淚盈眶,互相拍打著肩膀,用漢話、胡語混雜著歡呼雀躍。
幾個來自不同部族的老者,甚至匍匐在地,親吻著被冰水打濕的泥土。
這奔涌的活水,在他們眼中,就是流淌的金沙,是來年綠洲上蔥郁的希望。
渾濁的激流迅速填滿干涸的渠床,順著蜿蜒曲折的河道,奔騰著、咆哮著,向著遠方那覆蓋著白雪、等待著被喚醒的萬頃荒原沖去。
水流的速度快得驚人,冰涼的濕氣撲面而來,帶著泥土的腥味和新生的氣息。
“殿下,成了,疏勒渠.......通了!”
工曹參軍猛地跪倒在地,聲音哽咽,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夯土地上。
他身后,所有參與工程的官吏匠人無不淚流滿面。
無數的心血,無數民夫軍士的汗水,甚至生命,在這一刻,終于化作了這條奔涌不息的生命動脈。
李林甫長長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水汽的冰冷空氣。
閉上眼,復又睜開,那慣有的精明算計被一種近乎虔誠的激動取代。
他對著李琚深深一揖,聲音帶著少有的顫抖:“殿下.......此乃......澤被萬世之功,疏勒綠洲,自此.......將永無旱魃之憂!西域根基,再添磐石一塊!”
李琚臉上依舊平靜,但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卻似有星火燎原。
他伸出手,任由冰冷的水霧撲打在掌心。
這水,是黃金換來的贖金所鑄,是無數將士血戰贏來的底氣。
更是他打破門閥桎梏、重塑秩序的力量源泉。
它灌溉的不僅是田地,更是人心,是未來挑戰中原那盤根錯節荊棘的底氣!
他俯瞰著歡呼的人群,目光掃過那些激動得渾身顫抖的歸附部族首領,最終落在奔騰不息的水流上。
隨后,他沉聲道:“此水,當名‘定西渠’。愿其如我西域定力,滋養萬民,生生不息。傳令,今日疏勒上下,同沐此水之慶。官倉開粟,犒賞所有筑渠軍民及疏勒百姓!”
“殿下仁德——!”
“大唐萬歲——!”
“定西渠萬歲——!”